葉迎秋點頭,笑容越發舒展。
“你們兄弟向來關系好,待會兒你多勸勸,他就肯定願意吃的,都說了不吃肉怎麼行呢?”
二兒子一向懂事。
葉迎秋這才放心了些,時暖夏看着旁邊喻左傅平靜的眼神,内心的謎團卻變得更大了。
明明魚肉也是肉啊,還是優質蛋白呢。一般就算是再危重的病人隻要不是需要忌口到海鮮、魚肉身上這種病症,大部分都是推薦體質不好的、生病缺乏蛋白質的病人輕微吃一點魚肉的。
所以喻家大哥的病……難道不能吃魚肉?
可是看葉阿姨以外其他人的反應卻不像是不能吃魚肉的模樣……
時暖夏内心默默說了一聲,沒開口。
但她的餘光偶然瞥見喻左傅已經放下碗筷,隻剩半碗湯留在桌面,仿佛在等清湯上的熱度稍微散去,雙手落在膝蓋上。
男人的手逐漸用力,握在膝蓋上。
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是時暖夏此時再遲鈍都知道,男人現在的内心,也許不像是他表面上看起來那樣雲淡風輕。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是不是自己也把手伸上去,拍拍喻左傅,會讓他好受些呢?
但他們就是個塑料聯姻夫妻,她好像也沒什麼立場。
剛要伸出的手,像是即将要觸碰到男人雙手的前一刻,像是碰到了火,被時暖夏瞬間收回。
她小心地擡頭看了看,應該沒有被喻左傅發現。
一頓家庭聚餐最後在微妙的氣氛下收場。喻左傅低頭湊上前,讓傭人帶着時暖夏去外面的涼亭裡休息一會兒。
離開喻家之前,喻爺爺臉上帶着歉意上前給時暖夏給了個紅包,沉甸甸的重量讓她惶恐。
“不用,今天這頓飯吃得很開心……”時暖夏有些不安,“之前進門的時候葉阿……那個,母親給過了,喻爺爺不用再給了。”
“沒事,就當是爺爺給孫女的零花錢了。”喻爺爺不苟言笑的臉,卻有着一雙布滿溝壑,溫厚帶着熱意的手,二話不說将紅包強行塞了進來。
“爺爺給的零花錢,你帶着花就是。”
喻爺爺和喻承文一樣不苟言笑,但時暖夏又能看見老人家臉上柔和的眼神,像她常在醫院裡見過的那些不善言辭實際為人溫和的長輩。
“幹醫生的都辛苦,工作累了多買些吃的。那小子老是顧着公司,難免有什麼東西顧不上你,有委屈了記得來告訴我們,幫你教訓這小子。”
時暖夏怔住,沒有忘記,甚至内心再一次默念,這是喻家的大長輩。
她想起自己奶奶每次給零花錢的樣子。
一陣暖流潤物細無聲般沁入心裡。
聽到這話也不好再推辭了,時暖夏乖乖接過道謝,瘦小的女孩看着紅包,溫軟地擡頭看着老人:“喻爺爺,我會常來探望您和喻奶奶的。”
看着就是個很乖的孩子,左傅的眼光很不錯。
喻爺爺笑了:“好好過日子就好,我們身體都還好,不用擔心。”
時暖夏又覺得有些内疚了。
她始終不是喻左傅真正的“妻子”。
他們各取所需,也許長輩希望看見他們婚姻和睦,但他們永遠隻有表面上的和睦,卻沒有直擊靈魂的愛意。
愛意……
車窗上明滅的燈光,時暖夏擡頭看向被烏雲遮蓋住的月光,低頭時抿了抿唇。
她也許要騰出一段時間給自己,好好思考她内心裡的謎團……
隔了一段時間,男人從喻家主宅裡走了出來,時暖夏沒有開口去問,因此無法知道喻左傅和他的哥哥都說了什麼。
也不知道大公子是什麼病情。
喻左傅從喻家出來時,臉上瞧不出任何神情,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一如往常帶時暖夏回家。
兩人平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今天晚上的喻左傅看起來好像更加黏人,甚至力度比之前更加強勢,讓時暖夏差點忍不住溢出聲音。
抱住她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被壓抑了很久的澎湃情緒得以釋放,她都感覺兩人幾乎要完全鑲嵌在一起。
但即使是這樣,男人也還是忍不住觀察到時暖夏身上的變化,用盡全力送往愉悅之際,溫存地抱着她去浴室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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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深夜中被夢驚醒。
喻左傅忽然坐了起來,看見身邊的女人仍陷入沉睡,恬靜的睡顔半埋在柔軟的枕頭上。
她的睡姿總是很乖,而且還經常以安全感不足的姿勢睡着,看得讓人心疼不已。
但,時暖夏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時會下意識朝身邊的東西摸索。
在時家她愛摟着抱枕睡覺,直到和喻左傅同居開始,兩人的距離總會在月色濃郁下被一點點拉近。
喻左傅偶爾半夜驚醒,時暖夏早就從背對着他咕噜轉過來,正好方便他能趁機抱住時暖夏入睡。
于是也沒有人告訴過時暖夏,她的枕邊人已經很長時間都被睡眠困難侵蝕着肉=體和精神的健康——直到她本人的來臨。
是藥,是救,也是夢。
喻左傅深深地看着她良久,伸手抱住。
逐漸閉上了眼睛。
連指尖都像帶着一股壓抑已久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