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太累了。”

時暖夏還覺得眼前的畫面有點剛睡醒後略帶模糊的模樣，伸手揉了揉眼睛。

卻沒想到此時這樣的情形在喻左傅的眼睛裡看來，甚至雪上加霜。

喻左傅的表情變的更加難看了。

時暖夏剛揉完眼睛，視線變得更加清晰了，擡頭看了一眼緊盯着自己的喻左傅，動作跟着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對方此時的情緒并不好。

“我隻是早起沒睡醒。”

時暖夏輕聲回他，似乎也因為有些心虛，此時的表情聽起來還有些軟萌，像是無意識中在對着面前的人撒嬌一樣。

但女人臉上略帶疲憊的眼神和眼皮底下的黑眼圈無法說謊，時暖夏還一邊開口一邊從旁邊說着：“對了，我之前對你們那個項目做了一個簡單的意見跟蹤，然後和領導那邊溝通拿到了一部分患者同意的病例作為輔助參考……”

“已經發給了明紀，回頭你也幫我看看？”

時暖夏喝完手上的橙汁，見旁邊人還在沉默，她轉身過來，發現對方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個眼神似乎是已經看了很久，讓時暖夏看着還有些不習慣。

時暖夏把頭歪到旁邊：“喻左傅？”

“……好。”

喻左傅眼神撇開，沒有再看向她，“所以，昨晚還是又熬夜了？”

“嗯。”

時暖夏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承認了，不過為了挽尊她還是多加了一句：“不過我沒有熬夜多久啦……你也知道我昨天盡量卡在十二點半之前就回來睡了。”

喻左傅抿了抿唇，看着明顯有些不同意。

因為時暖夏趁着關燈後又爬起來去書房到淩晨快四點。

别人也許不知道，喻左傅從小被媽媽要求時常要關注哥哥的身體狀态，加上高三為了讓自己喘一口氣申請出國後，對國外環境的不适應，他的睡眠很淺。

結婚後時暖夏更是無從知曉男人安眠的來源已經從藥物和白噪音中換成了妻子的懷抱。

她覺得喻左傅當時深夜喊了兩聲都沒有醒過來，肯定不知道她半夜偷偷去書房查資料——雖然書房有些讓人面紅耳赤不想進入的回憶，但最後還是敗給了工作和項目。

想想時暖夏都覺得自己好拼。

半晌，男人長歎息了一聲，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但糾結過後還是決定要阻止妻子這種過度勞累的行為。

“但熬夜還是太過了，之前你就已經熬夜過好幾次，今天的臉色都已經非常糟糕了。”

“可是這個項目我确實覺得很感興趣，”時暖夏也察覺到一絲不祥的預感，說話的聲音語速更快更加着急了，“我保證我之後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耽誤上班和項目……”

“我在乎的是我妻子的身體，而不是什麼項目。”

喻左傅的聲音直接打斷了時暖夏話音。

“前段時間你的臉色就不太好，今天的面色也很差，手上的杯子都差點握不住，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吃得消？”

“項目是我提出來讓你參加的，如果因為喻氏的項目把你的身體累垮，暖夏，你讓我怎麼辦呢？”

喻左傅平時和她說話的時候大部分都是調侃式地稱呼時暖夏為“太太”、“時醫生”，有時候能聽見他喊自己名字，耳朵都會忍不住生出癢意。

但現在的喻左傅開口仿佛是情人之間親昵的情話，但時暖夏卻好像感到身邊人輕柔時帶着難過的破碎感席卷而來，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時暖夏有一瞬間覺得男人那句“我怎麼辦呢”缥缈得讓人抓不住——這裡的不安是因為他們這段合作存續的婚姻，還是……僅僅指她本人？

是沒有其他别的想法，僅僅是出于在乎她身體狀況的不安嗎？

時暖夏又覺得眼前有些讓人看不清楚的迷霧了。

但她還想再争取一下：“我可能就是最近比較感興趣所以多投入了一點時間，至少讓我把最近想到的抑郁症患者家屬個體咨詢疏導考慮一下……”

喻左傅眼中還是有些不同意：“……你還是不想暫停嗎？”

“……”

時暖夏也停滞住了。

很快，她還是果斷點頭，眼中的光堅定，甚至是執着。

“對。”

時暖夏盯着他的眼睛，點頭：“我想做。”

“……”

喻左傅歎了一口氣。

但再也沒有開口答應，也沒有說要将時暖夏從項目的顧問位置上脫下來。

兩人都一起心照不宣地不開口和對方說話了，連剛剛還在廚房裡剛拿出一小盒零食打算給太太帶去醫院分着吃的張姨，都能發現此時的環境似乎有點不對勁。

先生和太太似乎有些太安靜了。

換成以前的話這個時候的先生太太早就開始互相聊起今天對于工作的“社交場景設想”了。

“太太……？”

時暖夏還在發愣，恰好沒聽清楚張姨的聲音，低着頭走出了别墅，手上還看着屏幕在囑咐明紀要注意她昨晚資料新補充的部分。

張姨的小盒子舉到半空中，被另一隻手接過。

喻左傅平靜點頭：“我幫她拿着，她應該在看資料。”

張姨這才松了一口氣。

“太太真是熱愛醫生啊……每次看起資料來都能忘記周圍，那先生您小心拿好。”

“嗯。”

時暖夏還以為喻左傅不和她說話應該是生她的氣了，想着今天去醫院上班可能得自己走路前往。

畢竟在時家住着的時候，時暖夏隻要做了什麼事情讓唐倩生氣，有時候甚至都不是讓唐倩有情緒而隻是單純雙胞胎看不順眼，時暖夏就會除了住以外被停止時家的一切資源。

随時收回給對方的“恩賜”能讓唐倩覺得此時能拿捏到這個已經沒有親生母親撐腰的孤女。

因此時暖夏也沒想過在門口等待别墅裡的司機而是直徑朝着門外慢吞吞走去，手上終于把告訴明紀的注意事項都說完，停下腳步。

她深吸一口氣，聳高的肩膀又垮了下來。

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旁邊一輛黑車嶄新的汽車搖下車窗把時暖夏驚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