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凜冬下令道。
鈴蘭腳急點刹車,前方五十米就是千島酒店,她不理解為什麼要在這停車。
車裡的人目光全集中在凜冬的手機屏幕上,眼眶眦裂,隻見被捆綁的辛玖目光呆滞地靠在白牆上,白襯衣外血痕斑斑,頭頂貼着一張A4紙,打印的夏國字——
敢靠近酒店一步,就等着收他的屍。
底下還有一行醒目的紅色太古文字:A promise is a promise!
淩晨的電腦上同時顯示出這張照片,他的手指快速在鍵盤遊走,卻很快敗下陣來:“查不到ip地址。”
“聯系特警。”
近在咫尺的千島酒店,燈火璀璨,每一間都仿佛是一處煉獄,炙烤着凜冬的心。他不敢去想夏晝會遭受什麼,辛玖的命在他們手裡,他不能輕舉妄動,這幫人從來不會心慈手軟,不僅說到的會做到,不說的也同樣會去做。
“——你先别哭,聽我說。我并不是害怕,也不是失望,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海王星收住眼淚,琢磨着母語“unintelligible”這個詞的含義,忽地眼角一瞟,瞟見了茶桌上的一抹紅色:“那是什麼?”
夏晝走過去,把夏币拿在手上,遞給海王星:“我身上的現金就這麼多——”
“什麼?你想用錢打發我?你覺得我是因為沒錢了,才來找你的?”話音剛落,斷線的珍珠從兩隻藍汪汪的貝殼裡簌簌掉了出來。
夏晝把錢往風衣口袋一塞,雙手投降狀:“nonononono——”
她急得隻會說“no”了,心裡簡直希望自己完全不會太古語,這樣就可以用一句“先生,我聽不懂你的意思”來回絕對方了。
海王星止住眼淚,聲音裡濃濃的委屈依舊未散,他坐在床上,耷拉着肩膀,“我早應該聽媽媽的,不該跨越萬裡來一個這麼遙遠的國度,找思念的人。”
“媽媽說這根本不靠譜,說你肯定不會記得我。你知道夏國的簽證有多難辦嗎?我足足等了二十天!一拿到簽證,我立刻訂了機票,為了找你,我東西都丢光了,我真害怕……我再也回不去了。”
“……”夏晝從來沒這麼無助過,兩隻手揚在空中,猶如一架遭遇風切變的飛機,這起落架收起來不行,落下去也不是。
“好了,我明天陪你去找行李和護照。”
“真的嗎?”海王星擡起臉,抓住夏晝冰涼的手,藍眼睛忽閃忽閃地,“夏小姐,我還有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夏晝的手指縮了縮,不會讓自己留下來陪他吧。
果然——
“今晚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夏晝的嘴剛發出一個n—的音,海王星忽然站起身:“不是,你理解錯了,不是跟我同一個房間,另外開一間。你知道我真的害怕,我現在身上什麼都沒有……”
夏晝的身高隻夠到海王星的肩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的胸前和腹部,米色衣衫幾乎變成了透明色,肌肉條條分明,這樣強壯的男人會害怕一個人住酒店?
但他是一個外國人……
夏晝咬着牙,再次掏出身份證,說要去前台再開一間房。
明晃晃的身份證可比幾百塊夏币好使,海王星的眼淚瞬間化作了笑意。
門關上前,夏晝探頭問:“海王星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
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喜歡隐藏自己,要麼藏着臉,要麼藏着名字,要麼藏着莫名其妙的離譜身份。
海王星不答反而羞澀地笑起來,夏晝也微笑着注視着他,頗有點較勁的意思。
“……你可以叫我 Master Arthur。”他開口道。
一道紫色閃電從窗外劃過,點亮了這個男人妖冶的藍眸。
竟然自稱亞瑟少爺,真是臭美。
夏晝垂下眼皮一笑,“好,亞瑟,我去去就來。”
門從外面鎖上後,亞瑟捂着肚子在床上蠕動,身上沾着大片的玫瑰花瓣,脊背如蝴蝶展翅一般抖得厲害。
他不是在哭,而是在笑,笑得肚子都痛了。
笑了足足一分鐘,他才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一張被雨水浸透的照片,舉到眼前——
落日大道的王子大廈天台,夏晝和一個男人十分親近地聊天。
亞瑟的目光如一把藍色冷刀,将這個男人大卸八塊。
他大字型躺在床上,耳朵上變魔術似地出現了一隻耳機,耳機裡還有人在說話。
聽了一會,他直視着天花闆,眼裡沒有一絲溫度:“好好教訓一頓就算了,别搞出人命,不然我親愛的夏小姐要傷心死了。”
……
凜冬的車就這樣一直停在半島酒店對面的一條巷子裡,進退兩難。
酒店大堂和12層走廊的監控錄像傳了過來,夏晝樓上樓下來回好幾趟,還是于十分鐘前走進了銀發男人的房間,而這期間銀發男人一直沒出過門。
歸海樓那邊,紀年也在和阿訓一起在分析辛玖失蹤時的監控錄像,當時還沒下雨,狂風呼嘯,辛玖開着車從環球嘉園出發,剛出小區門,連人帶車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