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下午,“守望者”落地夏城,保護凜冬的車隊在他抵達環球嘉園後,悄然撤退。辛玖留在了嵩城陪父母,凜冬批準他半個月假期,元旦假期疊加五個周末。
下了車,寒風呼嘯,夏晝打了個寒顫,裹緊駝色大衣,感覺自己這一趟出門回來,直接越過了秋天,從夏天進入了冬天。
他們從車庫上樓,進電梯後,兩人同時伸手。
一個按八,一個按九。
“這麼久沒回來,家裡肯定很多灰,我得好好收拾一下。”夏晝半張臉鑽到了雪白的高領毛衣裡,發抖的聲音從毛衣縫裡鑽出來。
凜冬散開灰色大衣,露出寶藍色襯衣,目光落在夏晝的另半張臉上,“唔,我派人去打掃。”
“不用了,皮影等會會過來幫我。”夏晝伸出戲服一般長的毛衣袖子,從凜冬手裡接過行李袋,“而且,我不習慣陌生人去家裡。”
想起凜冬家裡随意進進出出的人,她就渾身不自在。
“那我——”
話還沒說完,八樓就到了,夏晝先一步跨了出去。
“我先走了,拜拜。”
凜冬張着嘴,木讷地望着消失在逐漸縮小的門縫裡的夏晝,怅然若失,到九樓後他才意識到,不對呀,他們現在是情侶關系,不應該住在一起嗎,怎麼夏晝還要回八樓住。
夏晝前腳進門,皮影後腳就到了,兩姐妹一月未見抱頭痛哭,但皮影天生樂觀的性格很快止住了哭聲,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夏晝。
“還好,除了瘦了點,沒有其他變化。”皮影捧着夏晝凍紅的臉頰,自己也發着抖:“你臉好冰,這裡怎麼沒有集中供暖?”
“應該是入住率不達标。”
夏晝走到門口一排智能開關前,先打開空調暖氣,再開地暖:“沒關系,等會就暖和了。”
整間屋子暖起來後,皮影脫掉外套,撸起袖子陪夏晝一起打掃衛生。夏晝也把這些天發生的奇事講給她聽,包括瘋狂的亞瑟,唯獨跳過了她和凜冬在一起的事。
皮影擡起肩膀,擦着臉上的汗:“夏寶,你的經曆都可以寫本書了。”
夏晝正弓着腰拖地,拖一分鐘就要歇兩分鐘,聽皮影這麼說,也笑了笑:“是噢,以後幹不動了,就幹脆寫書得了。”
皮影走上去,取下手套,幫她一起揉起了腰:“是不是健身搞傷了腰?我早說過,就你這巴掌寬的腰經不起那麼高強度的折騰。”
夏晝埋下頭,極力隐忍複雜的情緒:“唔,我過兩天去冷醫生那裡開點藥。”
“還有,久坐也對腰不好。你還打算繼續炒股嗎?”揉了一會,皮影回到工作崗位,繼續擦茶幾。
“當然,我要賺錢養活自己呀!”
幹了半下午,兩人累得氣喘籲籲,躺在沙發上翻騰。尤其是皮影,直言自己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幹過這麼多家務活。夏晝為了感謝好姐妹的無私奉獻,獻上了一個叭叭響的香吻,随後打電話買了一屋子鮮花,裝點家裡。
皮影也叫人送來一個新鮮蛋糕,蛋糕卡片上寫着:夏小姐,happy new year。
夏晝抱着蛋糕,想起了十一年前的新年,也是爸爸媽媽陪着自己過的最後一個新年。
那天一大早,爸爸抱歉說要出差,媽媽也要出門見重要朋友。百無聊賴的夏晝在客廳看起了電影,剛看十分鐘,當時還是保姆的高雲便抱着一大束鮮花進來,心形卡片上寫着:夏小姐,happy new year,沒有署名。
夏晝沒太在意,讓高雲把花插起來,繼續看電影。
很快,第二份禮物到了,竟然是她最想要的一套《肖邦音樂集》絕版CD,夏晝高興得當場播放,緊接着第三份、第四份……一份份讓她興奮的禮物送到了眼前。
第十份禮物出現時,爸爸媽媽也如約歸來,他們把夏晝摟在懷裡:
“新年快樂,我的晝寶!”
餐桌前,皮影切了一塊蛋糕,遞到對面。
“夏寶,晚點去我家跨年吧。”
皮家新年的固定節目——跨年狂歡派對,皮影每次都邀請夏晝,但夏晝都沒去過,因為去了肯定是宿醉,第二天估計都是睡過去的。
每年元旦她都會去公墓祭拜父母,這次也不例外。
“我明天想去看看爸爸媽媽。”
皮影握着蛋糕刀的手指緊了緊,擡頭笑道:“唔,應該的。夏寶,等你空閑了再來我家,其實我還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夏晝端着蛋糕繞到對面,瞪圓眼問:“誰誰誰,男朋友呐?”
皮影把頭鑽進夏晝懷裡,羞澀地撒起了嬌:“還不算啦,但我的确蠻喜歡他的,他是我哥的朋友,也是個老藝術家,紳士優雅……”
聽到紳士兩個字,夏晝就想起了覃倫,幾個月了還沒有消息。但更重要的是,相處七年多,夏晝還沒見過這麼害羞的皮影,想必這位紳士有其魅力之處,夏晝倒是好奇了。
“好哇,下周末去你家會會這位老藝術家!”
吃了蛋糕,外送大餐也到了,她們盤腿坐在羊毛地毯上,一張亞克力小桌擺在地毯中央,擺滿了美食美酒,移動電視立在羊毛毯邊緣,裡面正在播放跨年晚會。
樓上,凜冬一個人站在窗前。
一個月沒回來,小區增加了不少人氣,四處裝點着喜慶的燈籠和有新年氛圍的貼畫,各棟大樓燈火璀璨,入住率比之前高了不少。
凜冬心裡忽地湧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他驚訝地搖了搖頭,不可能,我每天身邊環繞着這麼多人,怎麼可能覺得孤獨?
他做出了一個從未想過會做的冒險動作,他打開窗戶,将頭伸了出去,假若對面有狙擊手,這個動作足夠被對方瞄準并擊穿頭顱。
他心髒撲通直跳,下一秒耳朵捕捉到一聲近在咫尺,清脆響亮的:
“——皮寶!”
凜冬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太不可思議了,這裡的隔音效果堪比貧民窟!
夜晚十點,“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的皮影被皮筝的奪命Call喊回去跨年了。
夏晝也累了一天,洗完澡剛爬到床上,忽然想起了那串珍珠項鍊,她又爬下床跑到衣櫃邊,打開保險櫃取出項鍊,将螺旋孔伸到台燈下,用放大鏡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