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台的光在夏晝的臉上跳躍着,印着火紅的頰暈,對面的男人這樣的表情和情緒,肯定是要說出什麼語驚四座的話了。
“我從來沒告訴你,我在很久前就見過你,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你——”
夏晝疑惑地看向他,火鍋的霧氣在兩人眼前升騰。
有人會在吃火鍋的時候表白嗎?
而且又是用這種爛透了的“很久之前就喜歡你”的套路,和那些偶像電視劇一個樣。
“一直不說出來,是因為那不是一個好的場合,而我也是後知後覺。後知後覺,是指我對你是……愛,而不是喜歡。”
凜冬靠在柔軟的羽絨枕上,身體卻微微緊繃着,肩膀和大腿的傷口隐隐作痛,但這種痛覺正在激活他體内蠢蠢欲動的能量。
“喜歡是一種情緒,是一種心情,今天喜歡,明天可能就不喜歡了。”
凜冬的手穿過飯桌,輕輕地搭在了夏晝的手面上,“而我對你沒有變過,或者說随着時間的流逝,愛更多了。可你要問我愛是什麼,我也說不出來。”
夏晝的臉上挂着和善和少許憐憫的笑容,凜冬移走手掌,揮了揮眼前的霧氣,捕捉到了那細微的憐憫,他笑了笑:“所以,你說不懂愛,沒有任何問題。沒有幾個人懂愛,學會愛一個人需要經曆漫長的歲月,有時候甚至要花費一生。”
夏晝的笑容僵在臉上,凜冬擰掉銅爐鍋的開關,将移動餐桌輕輕地移開了半米遠。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隔閡,凜冬上身往前傾,一隻手按着夏晝的肩膀上,宛若千斤重。
“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學會怎麼去愛一個人。”
夏晝緘口不言,凜冬拾起床頭櫃上的見月草,遞給夏晝:“它不是我親手采摘的,卻代表我最虔誠的愛,你可以接受嗎?”
夏晝十指相扣,而唇瓣也像是被一圈鐵環固定住,怎麼也張不開。
她甚至在想,這麼晚了,凜冬作為一個重傷病員,怎麼沒有一個護士來查個房囑咐他早點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凜冬手都舉酸了,也沒等到一聲夏晝的答應,他微微搖着頭,期待的目光随着熄滅的銅爐鍋裡的湯水,一點點變冷,直至冰冷。
……
整個移動餐車,連車帶鍋一起被推至病房外,兩台空氣淨化器開到最大。
呼呼呼——
如飛機轟鳴聲,在夏晝耳邊回蕩。
凜冬将夏晝逼到了沙發的角落,夏晝火紅的眼尾挂着淚花,“你别折騰行不行,你的腿流血了……”
為了控制想要逃跑的夏晝,大腿過于用力導緻傷口裂開,但凜冬完全察覺不到痛。
他抱着夏晝的臉,呢喃道:“想一想我們在驚夢島,在海底世界觀看的那一場鲨魚的相愛相殺,撕咬、搏鬥、纏綿……”
“你真的忘了嗎?”
久遠的記憶洶湧地湧入夏晝的腦海,那一夜她的靈魂都升空了,怎麼可能忘記。
是自己刻意在忘卻而已。
“你不愛我嗎?不愛我為什麼總是讓我再貼近一點?不愛我為什麼你的身體會那麼誠實而極緻地接納我?”凜冬的唇在夏晝通紅的耳廓流連,夏晝如一隻即将發情的雌獸,渾身顫抖:“不要再說了……”
夏晝羞于承認,但身體的反應實實在在地為凜冬的話作了證。
凜冬用言語,用舌尖攻擊着脆弱的夏晝,尋找更多的呈堂證供。
就在夏晝被剝落幹淨的那一刻,凜冬用一種傲慢卻又卑微的語氣宣判道:
“如果你還要否認,那我退而求其次,你的身體愛我,對我來說也算是一種愛。我不介意做你的洩、欲、工、具——”
這四個字如一桶羞恥之水将夏晝從頭潑到了腳,也徹底将她扯入了情欲的旋渦當中。
……
月見草開花了。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
陸參和手下一行人全在天台抽煙,聽到樓下玻璃窗傳來哐哐哐的聲響,一個手下忍不住問:“不會出什麼事吧,老大。”
“對啊對啊!咱們要不去看看?”其他人也附和道。
顯然,這些人被前兩天機場酒店的事吓出了陰影。
“能有什麼事。”陸參斜倪了他們一眼,一臉玩味道:“你們不懂,這就叫……風、花、雪、月。”
衆人抱拳:“老大,還是你玩的花。”
雪地裡,一棵披着銀裝的青松樹閃爍着寒冷的光芒,枝葉上簌簌落下的雪落在一頭銀色卷毛上,卷上加卷,白上加白。
他拍了拍頭頂,嘟囔道:
“I hate snow.”
“我讨厭下雪。”
凜冬的下巴壓夏晝的肩膀上,一隻手捧着夏晝的後腦勺,另一隻手與夏晝十指相扣,在充滿霧氣的玻璃窗上摩擦。
滿屏水汽被劃出了一道道水痕,很快又被滾燙的呼吸給充滿。
“為什麼?”夏晝的雙頰紅得像火烈鳥,他害怕下雪,自己早就知道。
“因為純白,容易讓我們忽略敵人的弱點。”
話音剛落,玻璃面露出了一條清晰的橫杠,這一刹那,凜冬與樓下的卷發男人四目相對,他緩緩勾起半邊唇角,“但我喜歡今晚這場雪,它襯托了你極緻的美。”
腰腹一緊,玻璃面上是蠻橫而用力的挑釁。
震撼了樹下的男人一千年。
很快,夏晝的手指摸到溫熱的濕滑,垂頭一看——
“繃帶斷了!你肩膀流血了!”
夏晝掙紮起來,卻被凜冬死死控住,左肩傷口的血噴湧而出,疼痛瞬間淹沒了欲望,但凜冬仍不放手:“這條命,我還給你了。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夏晝仰着頭,“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疼痛隻在那麼一瞬間,鲨魚聞到濃烈的血腥味一定會興奮,哪怕是自己的鮮血!
鲨魚是容易魔障的物種,而凜冬這條鲨魚已經入了魔。
“你愛我,好不好?我什麼都給你、什麼都給你……”
凜冬嘴裡不住地乞求,說着軟話,可身體的每一個動作卻恰好相反,強硬無比,他試圖采用這種方式讓對方臣服,忽略了豪斯交代的另一句話——
“不要急,不要強來。”
夏晝時而清醒時而沉淪,清醒的那一刻竟然怪異地感知到了亞瑟的存在。
他仿佛就在自己身邊,看着自己和凜冬歡愛。
……
天幾近亮,大雪才停了。
月見草跟着凋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