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清澈的藍色海浪拍打着嶙峋多變的礁石,演奏着夢幻般的安魂曲。成片的海鷗盤旋在礁石上空,海風沿着蜿蜒的海岸線,穿過高爾夫球場、網球場、訓練場、海洋博物館,一路吹往海島中心,伫立在巨幅平坦岩石上的灰色宅院。
宅院喜氣洋洋,張燈結彩。
二樓朝陽的大露台爬滿七彩的花,貼着福字的玻璃門内,一張潔白的大皮床上躺着昏睡的凜冬。
他的臉龐修理得很幹淨,粗黑的眉毛擰成了一條線,似乎被困在了夢裡,不願意醒來。
直到——
腰側被什麼堅硬冰涼的東西連續戳了好多下,他才抽搐了幾下,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眼前的景象,吓得他瞬間清醒了。
“太、太奶奶?!”
凜冬快速合上眼,又重新睜開,眼前是一張白皙健康,每道褶子都随着臉部表情充滿活力地跳動,滿頭銀絲配合珠光寶氣的打扮風格。
太奶奶無疑。
于是他的第一反應——
“您、您怎麼到夏國來了?”
他捂着左肩,朝空中扯着幹澀的嗓子,“哪個混蛋這麼沒人性,我太奶奶都一百多歲的人了,誰把她給扛到這來了!是誰幹的!”
一根棍狀物體“咚”捅向他的手臂,沁骨的涼意:“臭小子,看清楚,這是哪!”
凜冬飛速朝兩邊看。
雪白的牆挂着幾幅價值連城的人物油畫,有單人照,也有合影。
另一面深藍色牆畫着許多童趣塗鴉,最矚目的是一條大鲨魚頭頂花環,穿過圓弧形的白色拱門,這不正是自己小時候天馬行空的設計品?
“我回島上了?你們把我帶回來了?”
凜冬撓了撓頭,仔細一聽,耳邊的海浪聲并非虛假。可睡着前他還在夏城醫院,當時夏晝還依偎在自己懷裡,你侬我侬。
“等等——”
“夏
晝呢!”
看到凜冬一頭霧水萌萌哒的樣子,太奶奶笑迷了眼,湊上去爆料:“聽說抓走了……”
“什麼?抓走了?”
凜冬立馬從床上跳了下來,撈住幾乎要被他震翻的太奶奶,雙目凝重:“太奶奶,誰抓走了她?抓到哪去了?”
太奶奶享受着最喜愛重孫久違的擁抱,笑得頸間的珍珠項鍊一顫一顫的。
“……”意識到被耍了之後,凜冬咚一聲坐回床上,震得大腿發麻,他氣惱道:“您不刺激我就這麼開心嗎?萬一我這心髒病犯了,您就别想抱重重孫了!”
太奶奶擺了擺頭,塗着紅指甲油的手指捏住凜冬的臉頰:“冬仔,我看你沒這麼嬌貴,受點傷不至于要死要活的。”
“太奶奶,我在夏城還有事,您再想我也别把我弄回來,等辦完事我再回來,多住一段時間。不,一直住下去,不走了,行嗎?”
太奶奶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這回不是我幹的。”
“……”
“是你大哥。”
“!”自己就這麼被他帶回來了,通訊工具一定被全部沒收了,外頭也是“重兵把守”,凜冬左思右量,湊過去,輕聲問:“把您的小平闆借來用用?”
太奶奶搖了搖頭,“隻能空手進來,我也不例外。
凜冬洩了氣,孩子似的一屁股坐在床尾:“您是大家長,就不能拿出一點威風嘛。”
柔軟的海風吹在身上舒服極了,但他的心卻懸在了嗓子口。
夏晝到底怎麼樣了,一定很擔心自己突然消失。
“你還是堂堂繼承人,威風呢?”太奶奶戳着金絲鑲玉棍走到露台,朝外看了一眼,又折返回來:“快上床,你大哥來了。”
凜冬:“?”
他一溜煙爬進被子,直直地一躺,閉上了眼。
太奶奶坐進床頭沙發椅裡,捏住手帕抵在眼角上。
剛擺完姿勢,門哐當一聲被用力推開,走進來一個男人,正是此次前往夏國接凜冬回來的男人。
他叫凜寒,是凜冬的大哥,但并非親生大哥。
凜冬的大伯去世得早,凜寒就過繼到了叔叔門下培養,所以即便不是親生,越是鐵打的血緣關系。
凜寒十歲時,凜冬才出生,他待凜冬如親生弟弟一般,父母沒時間,他就主動承擔教養責任,後來凜冬長大了,接手凜氏,凜寒就将重心轉移到了島内事務管理上。
因為火爆的脾氣和嚴格的規矩管束,被戲稱為“惡魔/島主”。
凜冬打理的凜氏,凜寒從來不插手也不過問,凜冬的安保計劃也是獨立于舵家族的,隻有凜冬自己能夠決定來去行蹤。
這一次凜寒沒有接到父母授命,就親自去夏國接回凜冬,有違于凜氏為凜冬打造的年度安保計劃,也造成了國安系統對凜冬的預警監管系統直接癱瘓。
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還有幾天要過春節了,他真怕凜冬為了陪那個女人,直接不回島了,那舵家族的規矩就全壞了。
“太奶奶,下次手帕至少沾點水吧。”凜寒朝太奶奶飛去一把溫柔刀,太奶奶緩緩放下手帕,翻了個優雅的白眼。
床上的凜冬仍直直地躺着,憋得有些辛苦。
但下一秒,凜寒将一塊纖薄如紙的平闆咻地飛向了床上,正好砸中凜冬大腿受傷的位置。
“嘶——”凜冬疼得直接坐了起來。
“大哥!你——”
凜然凜寒往幾米外的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
“要看那個女人是吧?”
他看好戲一般擡了擡下巴:“看吧。”
凜冬忙不疊地撿起平闆,剛解開鎖屏,就看到夏晝冰雪般清冷的臉,地址是在警局。
他的手指不由得捏緊了。
太奶奶跟着趴到床上去,湊起了熱鬧。
“小丫頭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