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不能告訴我老師的身份?我翻遍夏國所有的人口系統的檔案,都查不到他的真實信息。到底為什麼?”
葉欽怔怔地望着早已長大成人的兒子,決定将一切和盤托出。
“舵家族離開北半球後,和夏國之間設置了一代代的聯絡人,這個聯絡人常駐在我們身邊,你的老師是第四代聯絡人。”
凜冬茫然,“老師是聯絡人,可他……消失了。”
葉欽站起身,在房内優雅地踱着步,“當時,時局發生了重大變化,以至于他不得不丢下這份聯絡人的工作提前離開。他有他的使命,我們不能橫加阻攔。”
“他還活着,對嗎?”凜冬的目光追着母親,轉向了露台。
這是凜冬始終堅信的一點,不然他不會堅持到現在仍在尋找他。
葉欽回頭,望着凜冬堅毅的臉龐:“我隻知道,他會盡量讓自己活下來。”
“他真名叫什麼?”
“李嘯虎。”
凜冬身軀一震,嘯虎、虎嘯,這麼霸氣的名字倒是符合他的特質,尤其是他額頭上的虎頭紋。
“——虎爺,久仰。”
虎頭紋一皺,虎爺伸出手去,搭在被圍了好幾層,幾乎密不透風,鏽迹斑斑的鐵圍欄上,“你殺瑪麗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你們——”
透過縫隙,淩晨窺探着對面三人,為首的是虎爺,虎爺身後站着兩個男人,一個瘦骨如柴長滿爛瘡,胸前分數七十。另一個不穿衣服,腰間系着一條破圍裙,面塗脂粉。
總之,這三個人組合怪怪的。
“我們三個也來看看熱鬧,聽說馬克是個比瑪麗還厲害的角色。”
說完,四人的目光同時轉向灰色泥岸邊的沼澤叢裡,曬着太陽,一動不動的馬克,想象着淩晨如何抗衡這具龐大的身軀。
“聽說它這樣趴着不動好幾天,喂什麼吃什麼,怎麼回事?”
淩晨背靠在鐵圍欄上,一隻腿支在水泥台階上,喃喃道:“投其所好。”
“如何做到?”虎爺揪着這個問題不放,使得淩晨好奇地轉頭去看他。
虎爺與他對視,瞳孔裡閃現着一股奇特而堅定的光芒。
淩晨忽然感到頭皮發麻,這道目光似曾相識。
“不可能。”他瞬間否定了自己離譜的猜測。
虎爺的臉繼續往前貼,壓低聲問:“告訴我,你是如何控制它。”
淩晨渾然不覺地被這種熟悉的壓迫感鎮住了,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秘訣:“瑪麗在這裡住了好幾年,雖然這裡重新修葺了,但随便一個角落都是瑪麗的味道。”
虎爺和其他兩人認真聽着。
“自古蛇和鳄魚勢不兩立,它們都是生物鍊中的頂級捕食者,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馬克不可能能容忍瑪麗的存在。所以,它正在尋找瑪麗,或者說在窺視和等待一個機會,将瑪麗收入腹中,成為盤中餐。”
“可是瑪麗已經死了。”撓着爛瘡的麻子嚷道。
淩晨望向麻子,“沒錯。但它的血、氣味以及長久以來,它對其它動物造成的威懾力還在,我們也許感受不到,但作為一個水陸兩栖王者來說,它是能感受到的,它知道這裡還有另一個強大敵人的存在。”
臉上塗着粉的倫哥明白了幾分,“你的意思是馬克趴着,喂什麼吃什麼,是因為不想把多餘精力浪費在其它獵物的捕食上?”
“正是。”淩晨張望了一圈,動物園的守衛們都離得很遠,因為他對戰瑪麗的赫赫威名,這一批守衛們對他尚算尊重,至少不如之前看管瑪麗的那一批人,費盡心思地刁難他。
虎爺若有所思,沉默了一會又問:“它對溫度的感知很強烈吧。”
“當然。環境溫度降低,它就沒那麼活躍,環境溫度一旦升高,它就會活動起來。這幾天溫度降低了幾度,也是馬克不願意動的原因之一。你看,它現在就是在吸收溫度和能量,節約體力,以待黑夜來臨,可以對獵物或是敵人一擊即潰。”
“它喜歡水。”
虎爺莫名其妙來了這麼一句。
淩晨瞟了他一樣,“顯而易見,它是水陸兩栖霸主,足以秒殺陸生、水下的絕大部分猛獸。”
“它喜歡水。”他補充強調。
“你們看,它的一對豎瞳就是在藐視衆生啊!太帥氣了!”倫哥忍不住拍手稱贊,“這要是能研發出一款類似的隐形眼鏡該有多霸氣!”
麻子不管什麼豎瞳還是橫瞳,他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也是虎爺藏在心底的問題:“它如果聽到水聲,會有反應嗎?”
虎爺看麻子,帶着賞識的目光。
“會。”
這一刻,淩晨幾乎可以肯定對面這三人正在醞釀什麼石破天驚的計劃,他決定全力配合:“身體構造原因,它的聽力比較弱,越自然的水聲越吸引它。”
“瑪麗和它誰厲害?”
觀衆席的人堆裡,另一個人斜身靠過來,加入話題讨論,但他話音剛落,身邊的朋友便開始嘲笑他了,“你腦子秀逗了,還用說,當然是馬克更厲害了!畢竟瑪麗都死在咱們淩大神手下了,還來問這個。”
淩晨抿了抿唇,嚴肅道:“能殺瑪麗純粹因為運氣好,現在我功夫退步了,不可能是馬克的對手。它力氣驚人,無出其右。”
“隻能智鬥。”
“如何智鬥?”虎爺問。
“我會不斷制造瑪麗還存在的假象,喂一些馬克喜愛的水鳥、烏龜等這些南美洲出産的動物,來麻痹它的神經,降低它的警惕性。”淩晨伸出手,擋在唇邊,“但是,我還需要一樣核心工具,你們也許可以——”
他們又秘密聊了十來分鐘,守衛才走過來,用警棍敲了敲鐵圍欄,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别聊了,淩大神,馬克要喂食了,不然餓起來,把我們都得吞了。”
淩晨識趣地擺了擺手,“知道了,馬上就來。”
虎爺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惹守衛的注意,帶着衆人轉身就要走。
“等等!”
淩晨在背後喊了一聲。
虎爺沒有轉身,過了一會,才聽到身後傳來一句——
“你來這裡多久了?”
虎爺伸出一隻手,在空中比了一個五字,随後踏着大步離開了。
淩晨的眼睛刹那間有如燒紅的鐵,變得滾燙。
這是他第一次在深淵大道流眼淚,以往再艱難再痛苦,他也絕不掉一顆眼淚。
但這一會,他哭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