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舞動着,吐着猩紅的火舌,印在每一張喜氣洋洋的臉上。
宗廟祠堂院子的空地上,一簇篝火熊熊燃燒,十幾個穿着獸皮裝,臉上抹油彩的原住民男子舉着火把,圍繞篝火起舞,嘴裡發着雄壯威武,震天動地的呐喊——
“赫拉!赫拉!”
這是原住民語,翻譯過來是世代興旺。
他們跳的是元珠島最精彩的火把舞,在場的人都為這原始野性的舞蹈喝彩歡呼。
凜冬原本也愛看這個節目,但先前祠堂内發生的那一幕如烏雲蓋頂,讓他魂不守舍,也高興不起來。雖然最後沒有找到化解辦法,但原叔公寬慰他起災時間未到,何況危機既有危險,亦是機會,耐心靜待破解機會的到來。
想到這,凜冬的心又好受了些,側臉望向夏晝。
火光把夏晝的臉映得通紅,她大力鼓着掌,時不時跟着人群一起喊“赫拉”,似乎已經從陰霾裡跳了出來。
火把舞抵達最高潮時,酋長獻身主持了祭祀儀式,在與舵家族掌門人共同宣讀永世結好的宣言後,邀請衆人加入火把舞的隊伍。
連缇娜和成灼都在人群中起舞,夏晝也心動了,拉起凜冬的手。
“走,咱們也去跳!”
很快,在缇娜的幫助下,夏晝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穿着草裙甩着長辮的原住民少女,纖細的腰肢在篝火旁搖曳,凜冬都看呆了。
年夜飯一結束,凜冬便将夏晝帶到了哆啦A夢群島。事實上這裡仍在建,工人過年都提前休假去了,所以僅留了環島照明燈。
蜿蜒透明的海底通道底下是瑰麗多彩的珊瑚礁,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魚環繞在通道兩側,夏晝見都沒見過,凜冬卻都能喊出名字。
“南半球被成為水半球,海洋生物可比北半球豐富許多。”
夏晝連連驚呼自己長見識了,凜冬也為自己的拿手好活驕傲了一把,網上說的沒錯,追女孩還是要靠實力。
兩人一路巡遊,登階梯上到一座露天觀景台時,夏晝驚歎了。
漫天星河,銀河傾瀉。
“我終于明白了。”夏晝仰頭喃喃道:“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聽聞凜冬母親懷孕時每天都要去大海遊泳,一定是在數次與大海交融的時刻,這與世隔絕未被污染的冰藍海水進入了她的子宮,為那個未出生的胎兒鑲嵌上了這樣一雙如藍寶石般,甯靜平淡的灰藍色雙眸。
“凜冬,我從沒想到會遇到像你這樣幹淨的人,你是我沉淪的苦海裡最甜的慰藉,你讓我整個人充盈起來,不至于堕落至苦海的最底層,與腐草同生。”
“……”
凜冬的心猛地一顫,這種雞湯文學裡的土味表白,在他這裡卻是世間最至高無上的評價。他扶在欄杆上的手指都在顫抖,海風吹拂到了臉上,刻意緩和着他的躁動。
他曾經從這個柔弱得像一滴海水的女人,寫滿複仇二字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而如今,他認為那不代表複仇,那是一種不屈和反抗。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沒遇到我,你會喜歡一個什麼樣的人?”
凜冬自問從來不說如果,這一次連說了三個如果。
夏晝撲哧一笑,瞳孔自上而下,在最深的夜裡,用火熱的目光勾勒凜冬臉頰和身體的輪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值得期待的人呢?”
凜冬最受不了夏晝那充滿風情會勾人的貓眼,下一秒将她擁進懷裡,狠狠地吻了下去。
安靜的哆啦A夢群島萦繞着夢幻般的霧氣,愛人之間的呢喃中夾雜着間歇不斷,時高時低的喘息。
“新年快樂。”
四個字,四個小時。
……
原叔公的不吉卦象讓凜冬找到了借口,将夏晝鎖在視線範圍内,哪怕是處理凜氏的工作時,也要邀請夏特助參與一把,隻是頗有點不務正業秀恩愛的嫌疑,甚至開會時,開着開着玩起了消失遊戲,留下一屏幕的下屬面面相觑。
相處時間越長,凜冬控制欲便越強,搞得夏晝三番五次吐槽他施行暴政。
每逢聽到夏晝這麼說,凜冬都會捏着她的下巴,眯起危險的雙眼,用:“我不同意你的觀點,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
元宵節過後,凜冬帶着夏晝去了一座人工島,這裡有舵家族最有名的療養院——神仙療養院。
院如其名,住在這裡的人都極為長壽,賽過神仙。
陽光、海魚和原住民特殊調制的補藥完美搭配,造就了這個“超級老齡化”社會。
“這是他們千年來積累出來的智慧,我們是在征得他們同意下才開的療養院,總共八所,分布在八座人工島上。”觀光車上,凜冬為夏晝介紹療養院的過往。
元珠島的長壽基因是當年舵家族選擇這裡最重要的原因,最早建立的療養院起初隻服務于舵家族成員。随着情報網擴展至全球,他們為了獲取重要情報,也會接待名流政要或是重要人物。
“你認識的,山姆大叔,就是療養院的客人。”
還有獄叔,也曾在這間療養院工作,被凜堅以商人身份派到太古國潛伏,結婚生子後脫離了舵家族,但一直在為他們提供有用情報。
因為神仙療養院是第一間療養院,建造時間比較長,院内設施比較陳舊,但卻是付諸了最多心血的。
兩人在花園裡見到了田博士,他居然還穿着那套在驚夢島常穿的做實驗的舊大褂,但精神遠不如從前,目光呆滞地坐在長椅上,光秃的前額被太陽曬得發紅。
夏晝出現時,他反應了很久,沒認出來,反而見到那串發光的玉佛手時,眼睛啪地一下被點亮了,緊緊握住夏晝的手念叨着,“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怪我,沒守住島,轟一下就炸了——”
“死了很多鳥,都怪我……”
夏晝的眼睛濕潤了,緊握着田博士的手,“田博士,怪我,應該怪我。”
凜冬輕輕拍了拍田博士的肩膀,“老田,别這樣,你們都怪不上,要怪隻能怪那個炸掉驚夢島的混蛋,不過,他已經死了……”
“死了?”田博士仰起頭,露出一絲笑意,“死了好、死了好。”
夏晝抿了抿唇,說不清楚是痛快還是難過。
兩人陪着田博士坐了一會,夏晝忽然說:“田博士,附近有一座新的群島,想建成生态島,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去搞個研究?”
凜冬猛地甩了一下肩膀,訝異地看向夏晝。
夏晝沖他低語:“人要有念想,不能光讓他閑着、養着。”
聽了這句話,凜冬對她豎起了大拇指,最好的治療方法是——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
“新的群島?”田博士歪着臉,不解地看向夏晝。
夏晝當即宣布啟程,領着田博士去參觀了哆啦A夢群島。此時,群島已恢複動工,田博士拿着紙筆,瘋狂地計算和記錄者數據,滿面紅光。
兩人看到這樣的田博士,終于放下心來。
回元珠島的路上,凜冬不停地誇夏晝智慧超群,夏晝一聽就知道他不懷好意。
“什麼事?直說。”
凜冬難得露出羞赧之色,糾結了半天才說:“我的那個股票賬戶……虧、虧麻了,到現在還被這裡的好多人笑話……”
“……”夏晝還當是什麼天大的事呢,但一碼歸一碼,夏晝撚了撚手指,傲嬌道:“要我做投資顧問是吧?我收費很貴的。”
凜冬挺起胸膛,在胸口用力拍了拍:“不差錢!面子更重要!”
就這樣,夏晝在元珠島安穩地住下了,白天幫助凜冬處理凜氏的工作,手把手傳授炒股的基礎知識,夜晚就跟着凜冬遊島,探究各個神秘區域,自然也包括舵家族的軍械庫,庫裡的武器裝備之先進、齊全,足以震撼夏晝一整年。
到了周末,股市休市,兩人要麼去原住民村落做客,要麼就去哆啦A夢群島溫習潛水課程。
“我教你炒股那麼認真,為什麼你教我潛水就不能認真一些呢?”夏晝紅着臉把泳衣套上,費力地爬上了岸。
“沒有不認真呀,寓教于樂。”
“……”
時光快樂地溜走,兩個月過去,元珠島一滴雨也沒下,外面的世界也風平浪靜,一丁點消息都沒有,仿佛故意不想打擾兩人的清夢。
但凜冬的直覺告訴他,這不正常。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場猛烈的暴風雨即将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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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對潛水已然上瘾,馬甲線和腹肌重現的夏晝,提出了一個凜冬再也無法拒絕的回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