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都下車！趕緊的！”

馬車剛停下，外面就傳來不耐的吆喝聲。

南若和其他人一起跳下馬車，首先看見的便是一地的少年少女們，約莫百來人，大多年紀不大，面黃肌瘦，想必都是出身窮苦的孩子，但都五官端正。

這會兒三五個擠做一團，或好奇或不安地打量周圍。

南若才發現馬車直接駛進了院子，四周圍牆高築，外面是比圍牆更高的參天大樹。

她下意識四處尋找出口，但隻看見一列列馬車回轉，還有之前押他們來的那些壯漢們往外走。

南若看見了楊三，對方恰好也看見了她，但下一瞬就慌忙轉過頭，匆匆跟着那位領頭走了，似乎有些心虛。

“好了，現在聽我吩咐，分男女排成兩隊，各自跟着領頭的人走。”

一身黑衣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站在前面的台階上命令。

他左手邊是個穿着白衫的白胖中年男人，笑眯眯的模樣，看起來很和善；右手邊是個中年女人，同樣的面無表情，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上無一根發飾，身上的深色青衣闆闆正正，瞧着就不好惹的樣子。

現場有些嘈雜和吵鬧，有人已經趕緊站過去，有人還在興緻勃勃地打量大院子和大宅子，還有膽子小的嘤嘤哭了出來，嚷着要回家找娘。

黑衣男人又冷冷地說了一句，“再給你們半刻鐘，趕緊分隊站好。”

孩子們的速度加快了些，南若早就站到女孩子那方的角落，她前面不遠處就是和她同車的那四個，顯然她們已經做堆，獨獨撇開了她。

那叫蘭花的臉上還有幾處青紫，不時回頭恨恨地看她幾眼。

很快男女熙熙攘攘的分作兩堆，中間還有三個小孩兒沒動，兀自抹着眼淚。

黑衣男人再次開口，“看在你們年紀小的份上，我好心給了你們兩次機會。現在，我要給你們立下到這裡的第一條規矩，那就是令行禁止，做不到的，沒有第二次機會。”

話落，那白胖男人走出來，慢悠悠地挽起衣袖，像個和藹可親的伯伯般對大家道：“往後大家可要聽話，把你們弄來這裡也不容易，大家都理解理解我們這些管事的辛苦。”

說罷剛好走到那三個小孩兒面前，擡手摸了摸當中那個模樣很是精緻的男孩兒，驚訝道：“喲，還是個好苗子。”

男孩兒淚眼朦胧地看着他。

“可惜了……”

咔嚓一聲，白胖男人毫無征兆地扭斷他的脖子，男孩兒癱軟倒地。

白胖男人笑眯眯地：“……不聽話是不行的。”

“啊！！”

人群裡響起驚呼聲，南若也被吓得臉色發白，一瞬間心髒攥緊。

“安靜！”

黑衣男人斷喝，大家下意識捂住嘴巴。

黑衣男人又催那白胖男人，“王茂，趕緊地，别耽誤時間。”

“啧啧，”白胖男人有些可惜的看着自己的白衣裳，“才新做的，早知道今兒就不穿了。”

說着看向剩下兩個像是被吓傻的女孩子，一邊摸上一個的頭，溫聲道：“放心，我快一點，你們也早點解脫。”

仿佛意識到什麼，兩個女孩兒驚恐地張大嘴巴想要開口，南若也下意識抓緊心口的衣裳，明明理智告訴自己移開目光，可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不……”

“嘭。”

一身沉悶地巨響，瞬間爆開一朵紅白相間的血花。

白胖男人的白衣變成紅衣，臉上染滿血液和碎肉，他有些嫌棄的呸了兩聲，吐出兩口血沫，擡手随意擦了擦臉，血液被擦了滿臉，瞬間從彌勒佛變成了惡魔。

“嘔——”

血腥味漸漸傳開，許多孩子再也忍不住幹嘔起來，南若也跟着嘔，胃裡的食物和眼淚一起吐了出來。

她雙手撐着膝蓋，幾乎站立不穩，眼睛下意識往地上的三個孩子看去，又在瞬間燙着了般收回來，嘔得更加厲害。

“好了，現在給大家簡單介紹下，我姓黃，是這裡的總管，這位叫王茂，往後是負責男孩兒的管事，這位是杜金枝，是負責女孩兒的管事。現在，都跟着你們的管事進去。”

這回所有人都聽話照做，不管在吐的還是在哭的，都忙跟在自己的管事後面匆忙從兩邊的門進去。

進去之後視野再次開闊，中間是一塊極大的空地，灰白色，地面平整堅硬，正午的太陽照在上面有些刺眼；空地左右和正對面分别有一排上鎖的屋子。

她們順着屋檐往前走，左邊的那些男孩兒也在白衣男人的帶領下往前走，走到頭有一扇開着的門，進去是一間屋子，裡面分成許多隔間，隔間裡放着衣裳。

穿過隔間是一個寬大的水池，起碼二十來平，裡面已經裝滿水。

杜管事停住，冷聲命令，“都脫了衣服下去，給你們兩刻鐘，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幹淨。”說完人就出去了。

有機靈的女孩子快速脫掉衣裳跳了進去，有人一邊小聲地哭一邊脫。

南若是速度最快的那幾個，一進去就感覺到水是溫熱的，還有淡淡的藥味，水也微微泛黃。她看了眼邋遢的女孩子們大緻猜到了這水的用處。

單她自己，從離開家到現在，整整十三天，沒有洗過澡洗過頭，雖然從早到晚悶在車裡，但天氣越來越熱，身上的汗味兒依然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