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笑容裡卻無半點笑意,“而你不僅沒有絲毫悔過之心,竟然又去找王氏告密,又差點害了兩條人命。”
“如你這般又蠢又毒的還真不多見,上一個我要了她的兩條腿,你麼,既然這般喜歡多嘴多舌,我便讓你從此有口不能言。”
少女神色愉悅,說出的話卻叫她毛骨悚然。
“你不是嫉妒麼,往後沒了嘴,你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丁有鈞和其他女子恩恩愛愛,與其他女子生兒育女白頭到老。你那時肯定會心碎會憤恨,會想質問他‘我為你付出這麼多,我像個老媽子似的伺候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可惜呀,你再也說不出來了。”
“往後你所有的痛苦、不甘、嫉妒、委屈、難過都隻能往自己肚子裡咽,被人傷害被人誤解被人辱罵,你連嘴都還不了更别想告狀,你隻能忍着。”
“忍着忍着,丁有鈞成親生子你人老珠黃,忍着忍着,丁有鈞兒孫滿堂你遭人嫌棄,你日日看着丁有鈞和其他人恩愛,你椎心泣血可隻能往肚子裡咽,你還離不開他,于是你伺候了丁有鈞還得伺候他的妻子兒子孫子,等你七老八十被丁有鈞的妻子打發去守大門兒的時候忍不住想,我真是後悔,我年輕的時候為什麼要那樣做!”
“可惜呀,你不會寫字,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
“……李大嫂,這幾日我衙門裡事務繁忙,還勞煩您幫我照看幾日。”
“行,我知道了。”
兩人的交談聲讓她回神,瞬間驚疑不定,她傷得如此重他竟然還要去衙門?她伺候了他這麼多年就不值得他照顧幾天?
少女的那些話好似魔咒一般在她的腦海裡翻騰,所以她真的有可能落到那樣的下場?
她想起不久前曾聽說有個老秀才的女兒看上了他,隻是對方要求他當上門女婿才拒絕,若不然,他就要娶妻了?
一種無法言說的惶恐和不安将她籠罩,她下意識抱緊他的手臂,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卻隻有一陣劇痛,她的眼淚瞬間洶湧,嗚嗚的哭着看向他,祈求他留下來。
可就如那魔女所說,她說不出話,她不認字,所以在糾纏片刻後,她清楚的看見男人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他扒開她的手對李大嫂道:“您照看她一會兒,我去搜集證據看能不能抓到人。”
“好好,你趕緊去。”
柳氏眼睜睜的看着他走了,頹然落淚,李大嫂見此勸慰,“雖說沒了舌頭是難受,可你還活着不是嗎,幸好那人隻是割了你的舌頭。”
語氣慶幸。
但柳氏恐懼不已,那個魔女不是放她性命,而是要讓她受一輩子的折磨!
此時南若和黃金飛一人趕着一輛車來到城門口。
她做樣貌普通的少年裝扮,喬氏躺在馬車裡,已經變成被病痛折磨的蒼老男人,雞皮鶴發,奄奄一息。
小胖墩兒成了個女娃娃,頭上紮着兩個啾啾,身上穿着碎花棉襖和小裙子,包子臉一動一動,不時流出點口水。
他們一家三口是看了病準備回家的。
前面的騾車上,南花兒抱着‘妹妹’石頭,跟着大哥走親戚。
城門口的檢查果然嚴格許多,過往車輛都要掀開檢查,更讓南若沒想到的是,竟然在一旁置了兩張桌子,後面坐着兩位大夫,但凡有病象的都要讓他們把過脈後才能放行。
黃金飛也看見了,忍不住回頭望,南若不動聲色的示意他先出城。
她看着騾車被放行時松了口氣。
等到他們的馬車接受檢查時,一名衙役在她和小胖墩兒身上掃了幾眼,尤其看小胖墩兒更久,但瞧他是個女娃娃便移開目光,又去掀開車簾,頓時一股不算好聞的氣味傳來。
他捂住口鼻問:“裡面怎麼回事?”
南若哀傷道:“我爹重病,大夫說病情嚴重,他便死也不肯治了,說要留着銀子給我和妹妹,讓我拉他回家,到時候好……入土為安。”
竟是快死的人,衙役覺得晦氣,下意識退後一步趕人道:“趕緊走趕緊走。”
南若誠惶誠恐,“是是。”
馬車從兩位大夫的桌子前駛過,加速的過程中車簾被掀開又落下,好在順利出城。走了一段後兩輛車同時加速,睢縣逐漸被甩在後面。
城門口,一位大夫一臉疑惑的往外張望,楚立正好來給幾位幫忙的兄弟送飯,見此上去問道:“大夫,怎麼了?”
大夫猶疑不定道:“方才過了輛馬車,聽那趕車的少年說他爹已病入膏肓,但我方才聞着那味兒,倒不像是快要死了的人的味兒,反而像是……血腥蹦的味道。”
楚立好奇,“那是什麼東西?”
另一外大夫道:“嗨,就是一種植物,也叫腥臭衛矛,有時候咱們采藥會遇到,那個味兒就和死人味兒一樣,但還夾雜着魚腥味兒,别提多難聞。”
楚立皺眉,問前一個大夫,“所以您覺得方才那味兒不像是死人味兒?”
“不像,不是說那孩子的爹還沒死麼,誰家沒死的人會發出如此濃郁的屍臭味兒?而且我總覺得那味兒裡還有些金瘡藥的味道。”
另一位大夫道:“喲,你鼻子挺靈啊!”
“呵呵,當初我師傅就是看我這鼻子才帶我入行的。”
“是嗎,我是因為……”
兩位大夫已經聊起來,楚立叫上幾個兄弟,“走,咱們撈的大魚不定已經跑了,趕緊追!”順手抓住一位大夫扔上馬。
其他人忙扔下碗騎馬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