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軍此前中毒所服解藥,便是方才我所說那幾味藥。我左思右想,極可能是那解藥與這枕中之物相輔,才會緻大将軍中毒。”
沈淩雲停頓了下,繼續道:“不過這也僅僅是猜測,畢竟要說醫術藥理,還是你更為了解。”
張大夫有些驚喜,“不知可否麻煩沈将軍将方才那幾味藥寫下,我好再仔細鑽研鑽研。”
“沒問題。”她應承下來,随後走到一旁,将之前記下的那個藥方詳細寫下。
張大夫一見沈淩雲停筆,立即拿起那張還沒幹透的紙張,“這颠茄根竟也能入藥,看來的确是我才疏學淺。我雖說繼承了師傅衣缽,但也為及她十分之一,若是她老人家還在,定一下便能制出解藥。”
張大夫原本激動的臉一下子有些黯然,垂着頭有幾分喪氣。
“颠茄此物在益州一帶盛産,我們營州及其少見。一時想不到其葉能制毒,其根便能解毒,根與金藤果又能使人中毒,也實屬正常,不必過多苛責自己。”沈淩雲輕聲勸慰。
“張大夫當務之急是盡快弄出解藥,大将軍身體此前本就受損,不可再拖下去。”
“沈将軍,你說的沒錯,我一定不能丢師傅的臉。”說完幹勁十足的開始翻看醫藥典籍。
沈淩雲提着手中的花盆,悄然離開這醫館。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将花盆中的所有東西都傾倒而出,伸腳用土将藥渣掩埋。至于花盆,也将其摔碎。
她從懷中掏出帕子,将手随意擦了擦,随後又往衙門走去。
又是颠茄!益州一帶,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胡望原?這一環接着一環的下毒計劃,真是她所為?
枕頭一個多月前萬氏就送到肖台玉那,那時肖台玉身中毒箭、重傷昏迷,但還未回到營州。所以那時胡望原就已經在營州留了後手,一定要置肖台玉于死地。
萬氏知道這藥方,服用後還把藥渣倒進花盆中。他是怎麼知道的,誰将這藥方給他的?他一個深宅男子,且隻是個側夫,平日裡幾乎接觸不到外頭的人,他怎麼得到這藥方?
沈淩雲滿腦子的疑問,似乎洞察了真相,但真當她以為自己掀開掩藏真相的面紗時,發現上頭還裹了層神秘的膜。
但她方才已經做了決定,她并不會将自己發現的關于萬氏的這一切捅出去,但要不要繼續秘密往下查,她有些猶豫。
幹脆就讓真相停留在這,萬氏已經決定一命換一命,把自己也弄得中了毒。
不管萬氏是不是身後還有個人,還是說萬氏有特殊身份,隻要這些恩怨暫時波及不到她,那她也沒必要耗費心力去深究。
但若是張大夫拿不出解藥,那肖台玉兇多吉少。她一死,各位将軍是會安心輔佐肖硯初,還是另謀出路,這都不得而知。
以沈淩雲她現在的身份,有名但在軍中并沒有如其他将領那般的威望,不服她的人很多。到時肖硯初還會重用她嗎?她什麼都沒開始,肖台玉現在活着比死有更多用處。
她輕舒口氣,跨過大牢的門。
“怎麼樣,問出些什麼了嗎?”
“回禀大人,那幾個人皮軟的很,沒幾下就都說了。他們也并不知情,隻是與那人一同縫了那幾個枕頭,往裡頭放的東西也都是照吩咐做的。”
“那侍從是萬氏身旁最得力的,但說是此前外頭有一女子求娶她,那侍從經常以各種原由出府與其私會。沒成想萬氏最後沒應允,拆散了這對有情人。”
“深宅裡年紀不小的男人,都内心難耐,肯定因為這事懷恨在心。隻是沒想到他心腸這般狠毒,竟真的要害人命。”
沈淩雲嘴角抽了抽,“何時與那女人開始私會?兩人既被拆散,那女人現在在何處?”
“說是大約兩個月前,那侍從便頻繁出門。這消息府中很多人都知曉,孟夫人還問過萬氏那侍從的事。但據這幾個人透露,每回一問那侍從都顧左右而言他,沒說過那女人是誰。”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沈淩雲背對幾人,往審訊室走去。
幾個男人被捆着扔在地上,椅子上還坐着個穿着明顯要好些。她坐到椅子上,手臂搭在扶手上。
“你們沒見過那女人,那怎麼知道出去見的是女人?誰告訴你們的?”沈淩雲壓低的聲音,更帶幾分狠厲。
“大家都這樣說,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是,是,大人,院子裡的人都這樣說。”這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回答。
“一個貼身侍從,不呆在主子身邊伺候,居然還頻繁外出。在這騙誰呢?”沈淩雲眼神銳利。
“沒騙您,大人,萬側夫為人溫和,平日裡也不愛讓下人在身旁候着。這事孟夫人也知道,孟夫人也沒有怪罪,而且紅燭他也是隔些時日才出府。”
“我們真是沒騙您啊,大人。您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
這幾個人呼天搶地,隻想着不斷求饒。沈淩雲站起身,地上的影子拉長,周圍一下子就安靜了。
“把人帶下去!”
門外湧進幾個衙役,将這裡頭的人都帶走。這地方更安靜了些,隻能聽到通風小窗吹進來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