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齊府老大人怒氣沖沖的拎着一本被燒到碳化了一半的書找了過來,途中那些本就輕薄如煙的紙灰悠悠灑灑的飄了一路,等到了蘇橙跟前,已完全看不出那是何物了。
傅齊清高了一輩子,除卻放肆清談時與人争辯,多數脾氣爆發都占足了理。
他絕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來,且這個時間正是他該給軒轅珏授課的時間。
隻見他掌心一揚,煙灰噗呲呲的飄了滿天落了滿地,蘇橙下意識扇了扇鼻尖,忍住了想打噴嚏的兆頭。
“丞相,臣自知履曆不足,難以教導陛下,陛下若有不滿盡可罷免,何苦辱我至此!”傅老大人明顯氣急,說到情緒激動時,發白的胡須都在跟着顫抖。
“這究竟發生了何事?”怎麼還扯上人格侮辱了,蘇橙瞧見跟在他身後心急如焚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讓他前來回話。
“奴才見過丞相大人!”那小太監颠颠的跑過來行了個大禮,頭貼在地上不肯起身。
到目前為止,蘇橙還是不太習慣他們這動不動就跪就拜的規矩。
也就是她官位高沒跪過,否則肯定要痛斥這階級禮儀。
“你是何人,可知發生了何事,速速起身回話。”蘇橙揮手讓他起來。
可那小太監頭垂的低低的,始終不肯起來,蘇橙見喊不動,也不強迫。
隻聽那小太監脆生生回道:“奴才是文淵堂打雜的書四,沒能看好傅老大人帶入宮的書,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罪該萬死!”說完結結實實在地上磕了幾個求饒的響頭,紅印子很快顯在白白的腦門上。
這操作直接把蘇橙給吓一跳,立刻出聲制止。
“你先别急着認錯,把來龍去脈盡數說出來,本相聽了自會有所判斷。”眼看傅老大人的面色未曾緩解半分,她又道:“本相處理事務絕對公正,若誰犯錯絕不姑息,也絕不傷害無辜之人。”
可那小太監肩頭還在發顫,蘇橙等不下去,直接厲聲喝問,那小太監才磕磕巴巴的将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傅老大人帶了不少書入宮,除卻用于給小皇帝授課的,還有一本新得不久的名家孤本,那是前朝劉大家親筆書寫的經學,是有市無價絕筆之物。
傅老大人也就這點愛好,好不容易拿到那叫一個愛不釋手,可以說是走到哪帶到哪的程度。
誰成想今日帶進宮,還特意用匣子保護起來,卻還是被小皇帝拿去當做引火紙給燒了!
等找到的時候,就已經被燒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蘇橙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無奈的問:“陛下緣何引火?”
書四微微擡起頭,瞧着蘇橙不好的臉色低聲道:“為了……烤鹌鹑。”
心肺隻差一點就要炸了,她就知道,這個小皇帝根本安省不下來。
蘇橙也從沒指望他立刻成長為一個冷靜成熟的大人,也給足了他轉變的時間和空間,昨日軒轅珏突然上朝又問了朝事,還以為他徹底轉了性。
沒想到都是一時興起。
書四自幼淨身入宮,所接受的教導便是皇帝永遠無錯,若真出了事,那便是他們這些做奴才的錯,是以今日事發時他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留神那把要人性命大砍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尤其這位丞相,一心輔佐陛下,書四心想自己的小命快要不保了,驚懼之餘眼淚吧嗒吧嗒的往地上砸。
蘇橙理了理思緒,轉而問:“你可知,此事是陛下一人所為還是有旁人誘導?”
書四帶着哭腔回:“丞相大人,文淵堂此前無人來,是以隻有奴才和經五兩個人打理,陛下外出時是經五引的路,至于有沒有誘導奴才真的不知。”
蘇橙不認為小皇帝會燒掉傅老大人的名家孤本,他畢竟也識得幾個字,不會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但烤鹌鹑這樣的事的确是他能幹出來的。
昨日軒轅珏剛在朝堂上立了威,今日就發生他故意毀壞經書的事,前後一連接,隻會讓人覺得皇帝裝模作樣,如此一來,昨日的努力就都白費了,底下人也再難信服于他。
這裡面肯定有蹊跷,蘇橙擺了擺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書四不可置信的離開了,原來丞相并非傳言中那般不近人情,她沒有随意定罪,而是決定先查明原因。
蘇橙又是好好安撫了傅老大人一番,又抽空問系統能否安排一個獎勵古籍的任務好給傅老大人當做安慰。
【當然可以,隻要宿主能完成興建書樓的任務。】
興建書樓,正是不久前折子裡呈上來的内容。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财,戶部那個鬼樣子,能管好目前的财政支出就不錯了,要真逼迫他們拿出這筆錢,估計要全體哭鬧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