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橙的臉色慘白柔弱,幸而頭發束着,若是放下來,更顯脆弱的女兒姿态。
宋恪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後起身,廣袖滑過蘇橙指尖,又癢又涼,卻很安心。
他語氣堅定:“我會離開幾日,大人不會死的。”他要去尋藥。
在蘇橙疑惑的目光中,宋恪言很快安排好府中事務,打點行裝,決定離開三五日。
他走的實在太過突然,蘇橙都不知道自己中的什麼毒呢。
還是太醫告訴她,這是鄰國特有的見血青,無色無味,隻有遇到血液才會呈現青黑色,雖不至于一朝斃命,卻十分折磨人,最後氣血衰亡而死,形狀極為可怖。
太醫說的言之鑿鑿,蘇橙聽的兩股顫顫。
這麼狠的毒居然用到了她身上,對方是有多恨她呀。
蘇橙閉了閉眼,先睡為敬。
死不死的再說,她現在頭暈的厲害。
等到再醒過來,小皇帝急急忙忙正指揮着太醫做事,他們臉上原先的郁色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皮囊之下的喜悅。
不是吧,她就要死了,這麼高興嗎?
醫正見她再度清醒,歡聲道:“丞相醒了,快把藥拿進來!”
緊接着四位手持不同物件的侍女魚貫而入,蘇橙一句話沒說,醫正就開始清人。
連小皇帝也沒能幸免。
再然後,蘇橙被灌了一大碗又苦又澀的黑湯藥并幾粒藥丸,手臂和頭上紮上了數不清的銀針。
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黑夜取代了白日,屋外仍能傳來亂糟糟的聲音,不少人候在外面。
到了最後,她實在是疼的受不住了,頭一歪昏死過去。
夢裡昏昏沉沉,身體卻漸漸松泛起來,想來,她是得救了。
次日一早,蘇橙是被餓醒的,已經不知道多久未曾進食了,可房内安安靜靜,連個人毛都看不見,空氣中還飄着濃厚的中藥味。
蘇橙随手披了件外衣踩了鞋子,走到窗邊推開了緊閉的窗戶。
清新自然的空氣從外面流了進來,蘇橙深深吸了一口,隻覺得滿腔舒适。
一抹不合時宜的竹葉清香掠過她的鼻尖,蘇橙睜開眼簾,果不其然,在院子中的石桌旁看到了擦拭古琴的瓊澤。
他對這把琴還真是愛不釋手,走到哪帶到哪。
聽到這邊的動靜,瓊澤側過身來,視線在空中與蘇橙對上,隻見他微微一笑,旋即起身,“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蘇橙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已經好多了。”
“那便好,如此也不算枉費了在下送來的解藥。”
此話頗有提醒的意味,蘇橙眯了眯眼,想把他臉上的表情看的更清楚些,可除了誘人深入的眼眸和絕色容顔,她甚至找不到一絲想要以此要挾她的表情。
得,又被迫欠了個人情,還是跟命相關的大人情。
“你想要什麼?”蘇橙很直接。
“我想與大人結交為摯友。”
蘇橙暗罵:虛僞!
想要曲譜直說就是,何必搞這些彎彎繞繞的,她可沒功夫陪他玩。
蘇橙伸手讓他打住,直截了當:“我欠你這人情就用曲譜來還,其他的就算了。”
瓊澤一聽先是一愣,随後很快反應過來,“我救大人并非為了讨要,而是真心實意想與大人結交,大人為何要拒絕我?”
從前隻聽碎嘴的人常說女人善變,原來這男人善變起來,女人就是拍馬也趕不上啊。
從最初的厭惡到後來的有求于她,再到現在的套近乎拉關系,瓊澤一天一個樣,蘇橙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對自己的态度接二連三的發生變化。
下人們适時送來膳食點心,看到蘇橙精神大好,開心的溢出淚花,還說:“丞相您都不知道,得知您出事後,宋管家都急壞了,那幾個護主不力的侍衛現在還在受罰呢!”
蘇橙正喝着雞絲粥,聞言趕緊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急切問:“那些侍衛如何了?”
真要算起來,也不能全怪他們,是蘇橙要給他們買包子,再者他們趕過來的也算及時,隻能說那刺客太過大膽,青天白日居然敢刺殺朝廷命官,居然還不遮掩,挑釁,絕對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按照家規各罰了三十鞭,現在關在柴房裡,就等您醒來發落呢!”
宋恪言行事向來有規有矩,在蘇橙的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體罰下人,還這麼迅速,完全沒有想過等她醒來後再處置。
“傳我的令,把他們放出來請大夫給他們療傷,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可是宋管——”
蘇橙一記冷眼橫掃過去,那下仆立刻噤聲,她前段時日太忙,隻顧着宮裡的事,原本想着府内事宜有宋恪言便能夠井井有條。
可現在看來,府上人等似乎更願意聽從他的命令行事,自己這個原本的主人說話反倒沒那麼好用了。
放權有時候的确能省不少心。可相應的也會帶來不少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