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來臨,冰雪消融,柳芽初萌,萬物複蘇。
計雲舒方才打掃完宸王的書房不久,站在屋檐下貪婪地呼吸着春雨後的新鮮空氣。
平心而論,身處這樣一個封建時代,唯一的好處便是那沒有經過工業污染的新鮮空氣以及真正古色古香的時代風貌。
等贖身出了王府,她還真想出去瞧瞧這時代的風土人情,見識下這個時空的人間繁華,海晏河清。
這麼想着,計雲舒越覺得這日子越來越有盼頭,她轉身回了書房,拿起自己在書房閑暇無聊時作的一幅畫。
那是一幅市井煙火圖,畫上的人物神彩各異,栩栩如生,有哭鬧不止孩童,有賣力吆喝的結拜小販,也有巧笑嫣然的妙齡少女。
她看得太入迷,沒注意到宋池何時已站在了她身後,也盯着她手裡的畫,眼中不乏詫異驚豔之色。
“這是你畫的?”
有人忽然出聲,計雲舒吓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想去藏畫。
宋池眉頭一挑,開口道:“莫藏了,回答本王。”
計雲舒心知這個時候撒謊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便半真半假地編了一個,自己原是一個書香人家的女兒,後來家道中落,迫不得已才賣身到王府為奴的故事,連這一手丹青也是跟自己那秀才父親學的。
宋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仔細端詳着她那幅畫,歎道:“原來如此,看來調你到書房當差倒是相得益彰了,你這手丹青都快比得上皇兄了。”
計雲舒聽了,忙低下頭顱,惶恐道: “奴才雕蟲小技,如何能與太子殿下相比,王爺莫要折煞奴才了。”
宋池笑了笑,想起什麼,側頭看着計雲舒:“對了,今晚皇兄過生辰,周祿告了假,你陪本王進宮一趟。生辰禮本王忘了準備,不若你這幅畫賣給本王當作皇兄生辰禮?五十兩銀子如何?”
計雲舒一愣,随即笑道:“王爺說笑了,既然王爺如此欣賞奴才的畫作,奴才贈與王爺便是,何談賣不賣一說?”
“那不成!本王如何能占你一個姑娘家便宜?說好了五十兩銀子,不許推辭。”
計雲舒無奈,在書房這段時間她也大概摸清了這位王爺的性格。
雖看着溫潤如玉,可卻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對計雲舒也算有知遇之恩,她也沒什麼好報答他的。
難得他看得上這幅畫,本欲送他聊表感激,可不想這位爺壓根不想占她一點兒便宜。
想到這,計雲舒福了福身,笑道:“那雲荷便謝過王爺了。不知王爺準備何時進宮?奴才也好準備準備。”
“今晚戌時,府門口等你。還有,你如今也算本王貼身丫鬟了,好好拾掇拾掇自己,等周祿回來,本王讓他給你找裁縫給你做幾身衣裳,好好一個姑娘家,别總灰頭土臉的。”
聞言,計雲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一陣臉熱。
她本不是什麼扭捏的人,但當面被一個俊朗的男子說自己不修邊幅,雖然人家宸王應該也是好心建議,并沒有指責她的意思,但計雲舒還是有點尴尬,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宋池好像也反應過來自己言語有些不當,尴尬咳嗽一聲,似漫不經心。
“呃...本王隻是随口一說,你還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宸王府沒那麼多講究,本王還要趕去校場練兵,先走了。”
還沒等計雲舒行禮他就匆匆出了書房,步伐稍有些淩亂。
計雲舒失笑,轉身回了自己的廂房。
她衣物本就不多,翻箱倒櫃才找出來一件還算體面的淡綠色印花絹紗繡裙。
看着也比較舊,并不是眼下京城裡最時興的樣式,不過比起她身上穿的這件,可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再者說,她一個丫鬟穿那麼紮眼做什麼?計雲舒倒是覺得,這件對她來說剛剛好。
換好衣服後,計雲舒洗了把臉,給自己編了個丫鬟髻,又上了點口脂,銅鏡裡的自己才總算有了點人樣。
書房裡的活計不多,夥食也不錯,宸王這個頂頭上司也從不苛待下人,她這兩個月過得着實惬意,原來蠟黃的臉色也被養得白裡透紅,整個人容光煥發了不少。
戌時,計雲舒準時出現在王府門口。
宋池站在馬車旁,看着計雲舒走過來,上下打量她一番,笑吟吟道:“今日的模樣倒叫人眼前一亮,不過如今才初春,夜深露重,難免寒涼,你還是回去多拿件衣裳罷。”
“謝王爺關心,不過還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宴要緊,奴婢坐在馬車裡,想必也不會太冷。”
計雲舒擡眸看向他,眼神真摯堅定。
“既如此,那便依你罷。”
宋池想她說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堅持,帶着計雲舒上了馬車,朝着皇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東宮主殿内,皇後端坐在正上方主位,右下方是太子宋奕和太子妃,左邊坐着端陽公主,她與太子一母同胞,也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嫡公主。
宋池帶着計雲舒姗姗來遲,一進門便向皇後請罪。
“兒臣來遲,還望母後恕罪。”
皇後看着四十來歲,保養适宜,頭戴一頂四鳳冠,着一襲華麗鳳袍,高貴明豔,國色天香。
她看向下方的宋池,調侃道:“今日是奕兒的生辰,你呀還是跟奕兒告罪罷。”
宋池聞言,側頭看向右邊那正兀自喝酒的男人,笑道:“皇兄,你不說話,我可當你不怪罪了啊。”
宋奕擡手,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