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雲舒忙上前開門,一位一等宮女裝扮的女子捧着幾匹錦緞站在門外,見了計雲舒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她認出來這是太子妃身邊的另一位大宮女,名叫冬霜。與冬雪的輕狂張揚不同,冬霜行事低調,很是穩重幹練,讓她印象深刻。
計雲舒急忙回禮:“什麼大禮還勞煩姐姐親自送來,知會一聲,我自去取便是了。”
冬霜揚起一個得體的微笑:“太子妃吩咐奴婢跑一趟,奴婢不敢不從。這幾匹蜀錦是娘娘的賞賜,過幾日,還會有制衣局的人來給姑娘量體裁衣。”
計雲舒受寵若驚,心裡對這位太子妃的好感又加深了幾分。
“謝太子妃恩典,明日雲荷必定去叩謝太子妃聖恩。”計雲舒接過賞賜,恭敬誠懇的送走了冬霜。
太子不怎麼樣,太子妃還是很好的,計雲舒看着手中的華緞,笑彎了兩片月牙兒。
第二日去謝恩時,計雲舒怕碰見宋奕特地避開了早膳,卻不料撞上其他侍妾給趙音儀請安。
她僵硬的站在晗英殿中央,感受着從四面八方投來的或不善或好奇的目光,佯裝鎮定的給趙音儀行禮謝恩。
“起來罷雲荷。”一貫溫柔動聽的嗓音響起,計雲舒稍稍安心。
“喲,前幾日榮王才送了芳蘇妹妹給殿下,這位姑娘又是哪位大人送來與我們姐妹做伴的呀?”
計雲舒被這道慵懶妩媚的聲音吸引,目光不由得追随過去。
隻見趙音儀左下方坐着一位穿紫色交領襦裙的女子,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粉面朱唇,身段妖娆。
堕馬髻上别了兩朵純白的茉莉花,恰到好處地淡化了幾分妖娆所帶來的風塵感。
計雲舒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在場為數不多的女子。
除了主上位的趙音儀,右邊的那位女子容顔嬌俏,清麗可人,那想必左邊兒這位妖娆妩媚,言語輕浮的女子,便是琳琅口中的郁奉儀了。
“雲荷是本宮請進宮的客人,郁奉儀慎言,莫要損了姑娘名聲。”趙音儀适時開口,替計雲舒解了圍。
紫衣女子聞言愣了愣,勾人的雙眸在計雲舒和趙音儀之間來回轉了轉,随即向着計雲舒揚起一個歉意的笑來。
“瞧我這嘴,真是對不住了,姑娘莫怪。”
計雲舒越聽她的聲音,越覺得不對勁。
她怎麼覺得這郁奉儀的聲音與她那天晚上在假山春宮現場聽見的那個女子的聲音極相似呢。
計雲舒細思極恐,不敢深想,佯裝淡定地回答:“奉儀言重了,不打緊的。”
衆人寒暄了半個時辰左右,開始陸續告退,趙音儀留下了計雲舒詢問萬壑松風圖的臨摹進程。
“回太子妃,最多再需兩月,便可完成。”計雲舒溫聲回答。
趙音儀狀似松了口氣:“那再好不過了,本宮還怕來不及呢,那就勞煩姑娘多多費心了。”
“太子妃請放心,雲荷必定全力以赴。若沒什麼事,雲荷就不打擾娘娘休息了。”
計雲舒見趙音儀對她微笑着點頭,恭敬行了一禮後,轉身出了晗英殿。
好巧不巧的,回偏殿的路上,計雲舒又見到了那位郁奉儀。
她帶着侍女站在清輝池旁,素手拈着些許魚食撒向池中,姿态悠閑。
不遠處一個端着一盆水仙盆景的小太監步履匆忙的走來,不知是太着急還是被水仙枝葉擋住了視線,竟朝着主仆倆直直地撞了過去。
相撞的一瞬間,那位郁奉儀借着盆景的遮掩往小太監手中塞了什麼東西,而後故作嗔怒的把他訓斥了一頓。
隔着一條寬闊的宮道,計雲舒看的一清二楚。她視若無睹,隻埋頭走自己的路,怕被那主仆倆發現,還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這郁奉儀怕不是個省油的燈,計雲舒暗想。
從那天晚上在竹林裡宋奕的警告,再到今日撞見的那位郁奉儀的異常舉止。
如此種種,都在暗示計雲舒這東宮表面上祥和平靜,實則暗流湧動,而暗流底下似乎還隐藏着能把她吞入腹中的深淵巨獸。
計雲舒惴惴不安地回了她的偏殿,大大咧咧的琳琅并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像往常一樣對她噓寒問暖。
她細想了想,還是決定請示趙音儀以後就在她自己的偏殿作畫,意料之中,趙音儀随了她的意願,幷沒有加以阻攔。
是以接下來的半個月,計雲舒閉門不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專心臨摹,就等大功告成後,拿着報酬回宸王府贖身。
可就在手下的畫作将要完成,計雲舒得以出宮之際,一口黑鍋從天而降,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