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西鄰禦花園,今日榮王納兵部侍郎嫡女為側妃,宋奕與趙音儀出宮祝賀,還帶上了冬雪那個丫頭。
計雲舒得以忙裡偷閑,來禦花園走走。
春日和煦的暖陽和入目的姹紫嫣紅稍稍驅散了計雲舒昨夜的陰霾,她信步走着,細細感受着這皇城獨有的風光。
“姚文卿!你真是不知好歹!”
一聲嬌縱且略帶愠怒的女聲自前方傳來,計雲舒不由停住了腳步。
皇家宮苑内,敢如此肆意喧嘩的人必定身居高位。計雲舒不敢上前觸黴頭,轉頭隐進了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裡。
待一位衣着華麗宮裝的嬌俏少女在一群宮娥内侍們的簇擁下風風火火的離去時,她才緩緩走出來。
憑着上次在宋奕生辰宴上的模糊印象,計雲舒堪堪記起剛剛那位似是端陽嫡公主。
她收回視線,走出角落,一抹鴉青色的身影撞進她的視線。
男子很清瘦,從計雲舒的角度看去,隻能看見他側臉的輪廓。
似是感覺到有人注視他,他轉過臉,正好對上計雲舒細細打量的視線。
計雲舒錯愕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禮,忙福了福身,内心忐忑不安。
好在那男子幷沒有追究,反而朝着計雲舒微微點頭示意回禮,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玉佩後緩步離去。
對着一個奴才模樣的人回禮,這個人......比宸王還奇怪。
将近掌燈時分,太子銮駕才緩緩回了宮。
隻不過回來時多了一個人,還是個冰肌玉骨,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榮王納側妃,卻以儲君至今無後為由,給前來賀喜的太子送了個美嬌娘,美其名曰為了國運社稷,實則是拿準了當着衆多來賀朝臣的面,宋奕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
東宮無子,是人盡皆知的事實,禦史們也多有谏議,每每上奏,卻總被宋奕四兩撥千斤的敷衍過去。
是以榮王在喜宴上一提起此事,衆大臣似是找到了知心人一般連連附和,更有那忠心的老臣拂袖跪地,淚眼婆娑的勸告太子廣納姬妾,綿延子嗣。
而引起戰火的罪魁禍首榮王事了拂衣去,事不關己的自酌自飲。
第二日聽随侍的宮娥帶回的消息說,當時太子殿下席面上未說什麼,痛快收下了。可回宮的路上,臉色難看得吓人,下了馬車就直奔書房,徒留太子妃一幹人等惶惶不安。
太子妃拿不準殿下要給這位美人什麼位份,就先把她安置在了朝顔閣。
“朝顔閣?”
“朝顔閣是郁奉儀的住處。說起來,郁奉儀也是宮裡的老人了,比太子妃還早進宮呢。”
伺候計雲舒起居的小宮娥琳琅,壓低了嗓音向計雲舒耳語。
不等計雲舒說話,她又神神秘秘地補充道:“郁奉儀原是宮女出身,姿容豔麗卻甚是粗鄙,殿下幷不是重色之人,也不知如何就入了殿下的眼,做了幾年侍妾,後來晉升為了奉儀。”
計雲舒幷不關心這些皇家轶聞,不過這段時間在宮裡,她跟這個小宮娥相處的還不錯,便忍不住想逗逗她。
“你這般議論主子們,就不怕我向太子妃告狀?”
說完,果然就見琳琅那張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磕磕巴巴半天擠出一句:“姑娘......姑娘莫不是吓唬奴婢的罷?”
計雲舒不說話了,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直盯得琳琅寒毛直豎,就差跪地求饒了才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兒。
琳琅見狀明白計雲舒是在吓唬她,松了一口氣,心有餘悸道:“太子妃最是溫和寬厚,姑娘以後可别這樣吓奴婢了。”
計雲舒不知想到什麼,略沉了沉臉正色道:“太子妃寬厚,可太子殿下卻不是什麼仁善之輩,你還是謹言慎行為好。”
琳琅疑惑了,宮裡人人稱贊太子殿下高風亮節,禮賢下士。
對待宮人雖談不上仁厚,但也是恩威幷濟,不犯大錯的話,便隻是罰俸了事,怎麼雲荷姑娘這般畏懼太子殿下呢?
她想不通,但是她知道雲荷姑娘心地善良,又聰明通透,聽她的話準沒錯。
入了夜,計雲舒洗漱完正想上床休息,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啊?”計雲舒詢問了一聲,并未第一時間開門。
不是她防備心重,而是自從那天晚上在竹林無意撞見宋奕後,她就感覺到有人在暗處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似乎隻要她有什麼異常,那人就會立刻出手将她一擊斃命。
看來疑心重是那些上位者的通病啊.....
計雲舒冷冷想着,一道略有些耳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雲荷姑娘,太子妃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