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雲舒甫一接觸到宋奕冰涼的手,體内越發燥熱起來。
她往後挪了幾寸,想把手抽出來,宋奕卻握得更緊。
“繼續僵持下去,難受的可不是孤。”
計雲舒阖了阖眸,沒再抗拒,答道:“拇指末節桡側。”
看着慢慢滲出的血液,計雲舒稍稍心安,剛想閉上眼,身子卻被一雙堅實的手臂抱入懷中。
略一擡眼,便看見了宋奕那張冷峻的側臉。
她吓得連燥熱都不顧了,掙紮着要下去:“殿下!殿下這是做什麼?!”
話音剛落,她便被宋奕扔到了柔軟的榻上,本以為他要行不軌之事,卻見他隻是拉上帏帳,又坐回了桌前。
“能不能熬過,便看你自己了。”
冷冽的聲音自帳外傳來,計雲舒才發覺是自己想多了。
宋奕此人雖不是什麼仁善之輩,卻也如他自己所言那般,不屑做這等強迫的下作之事。
計雲舒懸着的心終于落下,古法漸漸起效,身體也不再那麼燥熱,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
刺眼的陽光透過帏帳照了進來,計雲舒漸漸睜開了眼。
她怔怔地望着玄青色帳頂,有些恍惚。
這春藥竟是被她生生地熬了過去。
她在床上睡了一晚,那宋奕呢?若是有人進來看見她......
計雲舒心下慌亂,一把掀開帏帳起了身,隻見室内空無一人。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原以為是宋奕,可不料推門進來的,是一個頗有些眼熟的太監。
“雲荷姑娘醒了?殿下一早就出去了,要不奴才送您回去?”
高裕說着,不動聲色地瞟了眼裡間的床榻。
倒是納了悶了,那床上的血迹也不似假的啊!分明已經成事兒了,可殿下怎麼天沒亮就神情古怪地往書房去了?
那模樣倒是把他駭了一跳,難不成是這姑娘沒伺候好?
心裡雖這麼想,但他面上仍然畢恭畢敬的問着,畢竟人家如今身份不一樣了,也不知殿下要給她什麼位份,可不能得罪了。
計雲舒這才記起,他就是那天來盤問她和琳琅的那個太監,叫什麼...高内監。
“公公客氣了,奴婢自己回去就成。”
人家是太子近侍,她哪能使喚他?
“那哪成啊?萬一哪個不長眼的再沖撞了您,還是奴才送您。”
計雲舒卻沒聽出他話頭有什麼異常,她隻顧着擔心,若真讓衆人看見她和太子身邊的人走在一起,那隻怕之前的謠言又要卷土重來了。
“公公真是多慮了,奴婢粗人一個,沖撞了也不打緊的。倒是公公在殿下身邊當差,必定是事多如牛毛,萬一耽擱了公公的差事,那真真兒是奴婢的罪過了。”
這一番謙虛又誠懇的話,聽得高裕心裡那叫一個舒坦。
這宮裡頭恃寵而驕,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不在少數,像她這般溫和謙遜的倒是少見,難怪殿下喜歡她呢。
“姑娘既堅持,那奴才也不勉強了,您自個兒當心。”高裕也不強求,目送了計雲舒一會兒便自個兒忙去了。
計雲舒一面兒往回走着,一面兒盤算着該怎麼向琳琅解釋自己一夜未歸的事,實話實說定然不妥,這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
回到偏殿,推門一看,竟也是空無一人。
正納悶着琳琅去哪了,就見她捂着脖子從外面走進來,嘴裡還斥罵道:“小兔崽子!有種别讓姑奶奶我抓到......”
“怎麼了琳琅?”計雲舒問道。
琳琅憤憤地開口:“别提了,昨晚上從未央宮幫忙完回來的路上,不知道哪個黑心肝的把我打暈在路上,要不是同壽路過把我叫醒,奴婢這會兒都回不來呢。”
那就好,自己也一夜未歸,省得跟她解釋了。
不過,這時機似乎太過巧合了些?計雲舒狐疑地想着。
“姑娘,太子妃給的藥還有麼?疼死我了......”
琳琅的問話打斷了計雲舒的思緒,她拿出藥給琳琅敷上,随後開始整理櫃子裡雜亂的藥罐。
不經意間擡眸,發現木櫃後頭的窗戶紙,不知何時破了一個洞,洞邊隐隐有被灼燒的痕迹。
她心生警覺,走上前去細細查看,果然發現在洞的正下方有些燒黑的灰燼,她捏起一些聞了聞,是一種很奇怪的味道,似中藥又似香料。
她立刻便想起昨日在屋裡暈過去前,貌似聞到了這股味道,隻是當時她沉浸于畫作,并未發現端倪。
計雲舒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若不是迷藥那便是催情香了。
總之,不管這是什麼東西,不管是誰預謀害她,這東宮是萬萬不能在待下去了。
晗英殿,冬霜看了眼冬雪當值的位置,又是空空如也,已經連着好幾日沒瞧見她身影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娘娘,冬雪好幾日沒來當值了,也沒告假。”她皺着眉頭對趙音儀抱怨道。
趙音儀聞言,焚香的手頓了頓,随即無奈地歎了口氣:“她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麼?隻要不惹出什麼事來,便随她去罷。”
冬霜不置可否,雖說冬雪父親是為了趙家才身故,可娘娘總這麼慣着她,日子久了,難保不出事。
“娘娘,雲荷姑娘來了。”一宮女進來傳話。
趙音儀淨了淨手,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讓她進來罷,估摸着是來送畫的。”
計雲舒與琳琅一人抱着一幅畫進殿行禮,随後把臨摹好的畫緩緩展開,溫聲開口:“娘娘瞧瞧,可還滿意?”
“滿意!自是滿意的!隻差個落款,便能以假亂真了,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人。”
趙音儀撫着畫愛不釋手,連連贊歎。
得到贊許,計雲舒心裡美滋滋的,見趙音儀貌似也心情不錯,便将準備明日出宮的事兒說了出來。
趙音儀聽後卻是一陣驚訝,她對計雲舒印象不錯,脫口便要挽留。
“明日就走?怎這般着急?再住些時日罷。”
計雲舒卻是不敢再留了,再住下去,小命都不知保不保得住。
她一再堅持,趙音儀也沒法子。
她遣宮人封了厚厚的賞銀,還另外送了計雲舒一對價值不菲的藍田玉手镯,這才目送着她離開。
“出宮也好,她這般的人,不該困在宮裡。”趙音儀望着計雲舒筆直如松的背影,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