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話何意?”
他要讓都官曹郎查辦此案?
震驚的目光齊刷刷看向李挽,李挽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當然,若是郎君體諒屬僚不易,願意同我們走一趟,那是再好不過。”
他這是要……秉公執法?
蒙面人自然也沒想到,眼底瞬間蹿上惱怒,又不便當着李挽發作,勉強笑着向李挽确認道,“王爺認得子輝吧?”
話語裡,瘋狂向李挽暗示自己的家世。
李挽輕眨纖睫,很是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相當笃定的搖頭,
“抱歉,今日春風迷眼,本王目不視物。也不知郎君是哪位貴人?”
陸蔓差點笑出聲來。
“李挽!你……欺人太甚!”
蒙面人吃癟。李挽不再搭理他,招呼刀鵲将人抓起來候審,便頭也不回的往馬車走去。
長身玉立的背影越過窄街,孤身立于樹下,仰頭張望着前路,一派氣宇軒昂的模樣。
陸蔓追着他看了會兒,再回頭時,方才搭救她的薛家小郎已經不見了蹤影。
回到馬車之後,車夫明顯加快了速度。
李挽唇角緊繃,望着窗外,兀自走神。
不知為何,陸蔓突然慌張起來。她擠出一抹溫順的笑意,像是急于證明自己沒有闖禍的頑童,
“郎君,我沒有耽誤入宮的時間吧?”
李挽聞聲回眼,好笑的看了她許久,似有一聲應承從鼻腔裡發出,輕的就像是錯覺。
陸蔓小心翼翼的湊近一些,
“這賊子不僅貪财,還害命,甚至毫無悔意,若是輕饒了,指不定以後鑄成滔天大錯。多虧了原主……主母贈我匕首陪嫁。”
李挽目光越發審視,陸蔓逐漸沒有底氣,笑容狗腿得緊,
“郎君有沒有看見我那套刀法沒?沒想到情急之下我的潛力這樣好,是不是塊可塑之才?”
陸蔓有意讨好,但這話倒也沒撒謊。
她哪裡會什麼武功,上學跑個八百米都要氣喘籲籲的,方才能依憑本能自保,八成是因為原主習武,她剛穿越不久,身體還殘留有記憶。
李挽不知道穿越這檔子子虛烏有的事,隻瞧着陸蔓身手不凡,眼下卻情真意切害怕得緊,一聽就知道又在演戲。
他許久沒有吱聲,高挺身量投下一大片陰影,将陸蔓連通整個車廂裹在黑暗中。哪怕什麼也不做,便已讓人不寒而栗。
陸蔓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跳梁的小醜,心裡瘋狂祈禱着,李挽可别一劍将自己洞穿。
哪想,擡眼一瞥,正見利刃寒光在李挽掌心一閃而過。
救命!
他不會真的嫌她礙事,要殺了她吧!
陸蔓本能往後躲閃着,“你說了入宮前不碰我的……”
話還沒說完,隻聽“咚”的一聲,她結結實實磕在身後的車身上。
“……”
好痛!
陸蔓捂住腦袋,眼眶包着淚花,悶垂小臉,怯怯瞥向對面的郎君。
李挽對她這一系列跳脫的言行大為震驚,面色仍然沉着,眼神卻抑制不住想笑。
掀開廣袖,才見是他幫陸蔓撿回了掉在街上的匕首;刀刃收在袖裡,修長食指正摩挲在刀鞘金玉上。
陸蔓頓時也明白過來,想着方才自己杯弓蛇影的模樣,羞得無地自容。
李挽瞧着實在有趣,難得有了幾分閑情逸緻,挑了聲音戲谑道,
“沒見過像夫人這樣慫,還這樣愛多管閑事的。”
陸蔓淚眼汪汪的瞪他,李挽置之不理,自顧自向小娘子身側躬身垂首,手裡窸窸窣窣,許久,才慢條斯理的直起身,道了句,
“收好,想當俠女怎能沒有寶刀。”
陸蔓順着他的目光,一柄純金浮雕刀鞘已被系在腰間,鑲珠帶玉的匕首收進鞘裡,襯在一身玄色蠶服上,莊重又不失潇灑。
“送我的?”
她忍不住訝然出聲,捧起刀鞘,藏不住躍躍欲試想要拔刀的神情。
“嗯。”
李挽輕聲應着,擡起手臂,将她頭上被勾亂的烏絲簪進花钿;厚重廣袖遮住了寬大的手掌,遠看着,就好像揉在了小娘子方才被車身磕疼的後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