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鬧到深夜,陸蔓将陸桐送上馬車。
回院裡一瞧,李挽和小果兒還沒離開,一大一小正坐在早春抽芽的梧桐樹下,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着小話。
桌上散落瓜棗,李挽唇角沾着甜酒,熱烘烘的酒香拂在小果兒臉上,逗得孩子小臉紅撲撲,難掩興高采烈。
因着這幾日見過太多次李挽與小果兒親昵的畫面,陸蔓已然見慣不怪,甚至恍惚覺得這就該是寄暢園的日常。
她坐在方幾一角,拿過一瓣酸杏,聽見李挽逗小果兒說,“本王瞧着你是個熱絡性子,可還有旁的夥伴沒有?改日也叫來王府,給你漂亮姐姐解個悶兒。”
話音未落,小果兒瞬間兩眼放光,“真的可以嗎?”
這個年歲的小孩大多愛熱鬧。他從前在别院時,便與街坊裡同齡小孩打成一片;如今有了好着落,自然也想讓從前的玩伴長眼。
小果兒驚喜的朝陸蔓望了一眼,見漂亮姐姐亦作欣喜神色,撲通一聲跪在李挽身前,抓起墨色廣袖搖啊搖,
“王爺真是普天之下最最最帥的王爺,威武不凡,人又心善,還有普天之下最最最漂亮的夫人、最最最富足的府院,最最最……”
“行了行了,就你滑頭。”
陸蔓實在聽不下去,笑嗔着将人打斷。
她不否認在小果兒一事上,李挽表現出了不同于他兇戾本色的善良;
但這并不能掩蓋他是個大魔頭的事實,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小果兒這樣好的孩子被李挽三瓜兩棗蒙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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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下朝時,平素裡獨來獨往的攝政王,破天荒的摟了位翩翩兒郎在臂彎裡,舉止親昵、神情愉悅。
遇見同僚公卿驚異,李挽還特地停下腳步,向衆人介紹道,
“瑞生前些時日來府上小聚,與本王相談甚歡,本王還有好些話沒同他講。”
李挽這樣一位鼻孔朝天、連招呼都不同人打的人,難見流露出如此親和的一面,公卿大臣驚詫愣怔,一時都記不得朝中何人表字“瑞生”。
直到李挽虛虛松手,露出夾在胳膊肘裡的兒郎,一群人這才恍悟,原來是白侍郎。
這位白侍郎平日跟在紀大将軍身後,擺明了是紀家的人。而今一瞧,似乎還與豫章王關系匪淺?
諸位公卿眼神意味深長起來。
感受到周遭異樣的目光,白瑞生往李挽臂彎裡縮了縮,
“白某與王妃堂妹是舊識,得蒙王妃不嫌棄,才鬥膽去王府拜訪過一遭。”
李挽從懷中牽出一條巾帕,盈盈落在白瑞生的手中,
“不嫌棄,怎麼會嫌棄。自從瑞生上次造訪,夫人無時無刻不央着本王再請郎君來聚,還洗淨了你上次落下的巾帕,要本王務必交還與你。”
兩人都生得高大,在太極殿前明目張膽的摟摟抱抱,看客們的目光越發暧昧起來。
若說有什麼能讓争權奪利的對家,摒棄功名利祿、難舍難分,那一定是愛情吧。
“本王喜歡與你飲酒,上次你講的豫章舊事,隻講到一半,本王日思夜想,終于盼到今日再見,定要與你盡興而歸。”
李挽許是被自個兒的厚顔無恥逗樂,一席話畢,實在繃不住壞笑,平素不見絲毫起伏的唇角忽而高高揚起,朱唇玉面,在朗朗晴空下越發奪目。
看得一衆正經八百的公卿紛紛咋舌,隻道是,現在的年輕兒郎,可真會玩。
外人隻見得兩人暧昧,殊不知白瑞生後背冷汗一涔碾過一涔。
隻有他自己知道,與無人處,李挽看向他時那玩味的眼神有多駭人!
還有搭在他頸後的大掌,看似輕柔,實則沒有片刻松懈,就像一隻利爪,随時可以把他撕碎。
李挽這人,一定不似表面上這樣善待他。
他三翻五次靠近,一定另有所圖!
但豫章王的邀約他能拒絕嗎?
顯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