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各位都是仙門出身,自然知道輕重緩急,如今情勢緊急,我不想聽見不該聽的。”
“陳謙。”她的聲音比眼神更加冰冷,陳謙打了個激靈,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
“帶他們走陸路,離開定流坡,去鯉樂館找楚無餘,”她垂下手腕,斂起指間一縷金色閃光,“告訴他……”
“定流坡惡蛟再現,帶上巨阙前來支援。”
“此處離昭華城不遠,若讓此惡獸逃入城中,後果不堪設想……我會守在這裡,與師姐和林師弟一起。”
女子轉過身,單手抓起腰間一塊古樸玉佩,耀眼靈光從她指間亮起,一張七弦古琴憑空出現在她懷中。
姚淼淼抱着琴盤膝坐下,雙手懸于琴弦上空輕輕撫過。
“我為你們開路,走!”
“噔!”她手指勾住琴弦,第一聲琴音響起,伴随着一聲清越的淺淺龍吟。
定流坡下奔湧不息的河水仿佛都為之停滞了一瞬間!
目露餍足之色的水妖們驚疑不定地擡頭看向坡頂席地而坐的撫琴女子,戒備地張開了嘴。
姚淼淼卻已不再有精力關注外物了。
——龍骨琴是非常霸道的靈器,它被奏響時決不允許演奏者分神,她此刻的一舉一動都如刀上舞,不敢有一絲的分神。
琴聲陣陣,坡底河水受龍骨琴控制,翻湧着向兩邊退去,在河床底部為幾人留出一條淺淺的通路來。
來時的船隻早已不知所蹤,陳謙當機立斷背起昏迷的藍胡雲,向着河底走去。
“我走前面,圓圓,你在中間,”他沉聲道,“李兄,煩請你殿後。”
他們踏過依然潮濕的河堤,向着昭華城的方向匆匆而去。
河水中,進食完畢的水妖們恢複了往日的活力,四散開來潛入水中,隻在水面上露出半顆頭顱,一雙雙眼睛望向坡頂撫琴的女人。
姚淼淼纖長的手指靈活的滑過琴弦,琴音逐漸由急轉緩,受琴音控制的河水也随之逐漸平和。
“你的琴,彈得很好。”
水妖歌唱般的聲音忽然響起在近處。
姚淼淼猛地擡頭,發現那被族群分食的水妖頭領竟然沒死,此刻正從水中人立起來。
他雕塑般完美的上身被同類啃食得傷痕累累,四處可見斑駁的血肉與底下露出的白色骨骼,水藻般的長發順着寬厚的背肌垂下,遮住了底下正蠕動着愈合的傷口。
水妖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一般,再次擺動起破碎的魚尾,靠近了定流坡的坡頂。
“我聽過你的琴,”他的語言功能似乎随着血飼完成而恢複了,開口說話時不再是晦澀難懂的連串音節,而是流暢的人族語言,“和那時一樣好聽。”
姚淼淼皺起了眉頭。
她想收回視線,但即使隻是尋常水妖,他們動人的嗓音也足以讓人心智潰亂。
……何況這隻水妖生得如此高大俊美,碩大魚尾甚至隐隐有化龍征兆,他開口說話,即使隻是無心的贊美,也足以讓一個道心堅定的修士為之動搖。
姚淼淼不可避免的走神了片刻。
她掌下的法器怎可能容忍如此怠慢?
龍骨琴當即發出一聲刺耳至極的巨響,接着是一聲脆烈的琴弦崩斷聲!
“啪!”
琴聲停了。
姚淼淼吃痛地收回手,望見了自己指尖一道深可見骨傷口。
她猛然擡頭,看見遠處陳謙已帶着衆人離開泗水河的範圍,心下頓時一松。
雖然龍骨琴因此斷去一弦,但既然開路的目的已達到,便也不算太虧……
“淼——”
耳邊忽然傳來急促的呼喊。
是林羽觞的聲音,他在喊什麼?
姚淼淼擡起頭,看見妖獸僅剩下的那隻金瞳正懸在自己頭頂,冰冷地俯視着自己。
雷鳴般的聲音從它張開的巨口中傳出。
“是你……抽走了我的龍筋,還将它制成了法器。”
它張開嘴,朝着姚淼淼咬下。
“今日,便連你的命一起,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