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苓搖了搖頭。
什麼命喪、什麼再世,都不是她愛聽的話,百年前被魔尊欺負了回,她這一次定也能活着離開這裡。
她給赢述穿了一道心流。
【如何激怒他。】
【什麼?】赢述訝異她并無懼意,似乎還在拿主意,随後他以心流回答:【他一生嗜戰,以我為唯一敵。】
【我明白了。】
桑苓看向伽昙,朝他喊,“我看你連我都打不過。”
她口氣不小,在伽昙眼裡倒成了笑話,嘴邊勾起諷意,桑苓見機運招,指縫間生出四把泛起銀光的冰刃。
驟然,她擡手出擊,冰刃飛出刺入伽昙身體。
不足以重傷伽昙,但足以引起注意,毀掉他僅存的耐心。
伽昙瞬間動了殺心,他還未見過哪個神女敢不自量力,他運出魔劍,劍分千影,如流星般刺向桑苓與赢述。
桑苓轉身撲倒赢述,以背為盾護他,活生生被刺入數根魔劍。
“神女——”赢述情急下呼出一口淤血,眼裡湧起緊張的情意,萬念俱灰,自知今日是他與神女的亡日。
桑苓回眸看向伽昙,小臉的倔強沒引來半分憐惜,卻見他于掌間練出一朵昙花烈焰。
是時候了,桑苓灰朦的眼睛亮了幾分,她親眼目睹伽昙将烈焰揮出,本能反應下,她回過身面向赢述,雙眼緊閉。
誰也不會料到一線天機,桑苓手腕隐身的銀鱗烏環亮出一道光芒,瞬間以半穹罩住了桑苓,昙花烈焰不僅沒攻到桑苓,反而被穹光吞噬。
伽昙平淡的黑眸微動波光,話指桑苓,“竟是山神後人?”
天下寶物萬千,六界靈物各異,銀麟烏環為瀾昆山神所有,以山神逆鱗修煉,逆鱗拔于山神血肉之軀,集盡半生修為,用以攸關之際。
傳聞不如今日所見,能擋住昙火,确實大開眼界。
頃刻,赢述才知曉有底氣護着他的神女竟是山神後人——桑苓。
要知道,這趟西行的目的,便是有求于山神,意外的是,路途遇上伽昙,他未有設防,不敵伽昙,逃到瀾昆山的半山腰,已經撐不住了。
如今,穹光不僅護住了兩人,更向天際散出一道七彩餘晖。
桑苓負傷,但也淡定氣閑的看向伽昙。
計謀成功了!
自百年前在秘境出事以來,阿娘把銀鱗烏環給了她護身,一旦置身垂危,烏環會保她一命,散發的餘晖還會讓族民知道她的險境。
方才她刺激伽昙,便是這樣的用意,否則,她和赢述都得死。
伽昙自知自己身處山神結界,招惹滿族會給自己惹患,他隻能放過兩人。
臨退前,他瞧了眼地上的一男一女。
“有意思。”他的眸意淡漠,撫摸魔劍柄,吐露的三字足以讓桑苓膽畏。
他親自消失在兩人前,桑苓松了口氣。
她就倒在山地上,死裡逃生讓她生平如此眷戀山上的氣息,額前的七彩玉褪去光澤,玉色随她氣息一般沉晦。
赢述捂着胸口的傷,泊泊的血滲出來,他看了眼身旁的神女,唇邊勾起一笑,即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是結識桑苓的有幸。
爾後,他倒在她身旁,一同靜止。
秃鷹從高空飛過,翺翔唕叫,空曠山野吹來一陣晚風,浮雲遮住初露的彎月。
風意習習,萬物正好。
魔界,雅丹洲。
烏雲壓城,硝煙彌漫,陸地與魂湖相連,曲折的靈骨橋建立在魂湖之上,是幽冥結界口與陸地唯一的通路,橋下,湖水幽綠螢光,水面呼嘯的鳴啼宛如陰曹地府般詭谲驚悚。
陸地,暗黑的地表溝壑萬千,螢藍的熔岩在其中緩緩流動,時不時飄起焰火,遠方的鷹龍山吹來的徐徐山風乘着涼意納涼魔城。
結界口處,一道身影從外界踏入,前衣擺是獨一無二魔尊符紋,未見面目卻不怒自威,氣場盛開。
駐守的魔臣身披盔甲手執黑盾與長矛,單跪迎接雅丹洲唯一至上的主人,“拜見魔尊歸來雅丹洲。”
未等魔臣反應,伽昙的身影已從踏入魔界起一步瞬移,靈骨橋猶如虛設,他一步抵達陸地,又一次瞬移,飛梭洲地,停過的地方餘下他的殘影,最終進了銅門緊閉的魔昙殿。
駐守魔臣正要起身,結界外迎來前後兩道身影,一男一女,魔臣連連迎接,“恭迎兩位主上”
墨音一身玄紫衣袍,身段比及伽昙,氣勢落了一截,半邊面龐蒙上紫色羅蘭面具,下颌輪廓清晰流利,丹鳳目多情又深邃,幽紫色的衣袖下,右手撐起一段鐵骨權杖,右小腿廢了,卻行動自如靈活,不輸旁人。
他輕微颔首,算是應答。
魔臣機靈道,“兩位主上,魔尊已歸來,如今在魔昙殿,似有不悅。”
“哦?”這聲輕微的意外聲并非出自墨音,而是他身旁的玫鸢,她淡笑道來,“尊上難得不悅,莫不是失戰于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