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苓行至半山腰,矮草原野過渡為原野山石,她搓了搓自己的衣袖,那是方才不慎蹭到灰狼的鮮血。
忽然間,一道痛苦的輕喘不知東南西北的傳進桑苓耳廓。
似乎?有人在蒙受極大的痛苦。
桑苓本能的抛下内心雜念,閉眸用心傾聽那聲痛喘的源頭。
方位在東南方。
桑苓的耳尖動了動,閉眼溯源時,那道痛喘聲愈發深重。
爾後,繡靴定住方位,她再度睜眼,連忙奔向聲音的出處。
桑苓趕到時,見一男子倒在矮崖下,已昏迷。
他身負重傷,也似乎命懸一線。
赢述白衣蘩金,束發成冠,額心隐約可見是白狐钿圖,劍眉宇額,雙眸緊閉,面容慘白似雪。
他的手裡,緊緊抓住一把戰劍,劍體冰晶花紋,劍柄赤金色,分明是一把創世好劍。
劍魂察覺主人赢述重創,一直搖着劍體喚醒他,見有人來了,立馬遁形,恢複為尋常長劍。
桑苓伸出雙指停在赢述耳垂下的脖頸,探他氣息,卻驚訝他并非閑人,身體竟湧動神息。
同為神界的神友,她更不可能見死不救,于是乎,桑苓扼袖,掌心從他面前揮過一縷銀風。
一股真氣湧入赢述身體,赢述的眼眸轉動,艱難的睜開眼眸,當先看見陌生的女子傾身眼前。
四目相對,他偏過臉閉眸,眼前卻又是方才的那副畫面。
女子杏眸漣動勝春如淺湖漾波,青絲散落,一簪淺青色的珰靈簪點綴發髻,抹額為七色光玉珠,水青長裙斂上昏時的碎金光。
空曠的山野裡,她如同黃昏的主神傾身他,關懷他。
“神尊身負重傷,我的修行有限,一方真氣僅且維持片刻。”
桑苓的袒露讓赢述重新擡眸她。
她又問:“敢問公子何族上神。”
元辟六界,神衍四族,珩天族、山神族、娲地族、淖海族。
“珩天族赢述,多謝神女相救。”
幹裂的唇正要喏動,赢述手裡執着的長劍卻晃個不停,是劍魂感應有危險逼近。
赢述一轉正要道謝的話鋒,蜷沉的眼睛倏地聚精,他站起身,将長劍揮到眼前,側眸囑咐桑苓,“有危險,快走。”
“什麼?”桑苓一頭霧水,就他這傷入膏盲的身勢,怎麼還端出一副出擊的姿态。
果不其然,赢述頭暈眼花便要倒下,唯有長劍插入土裡支撐他的軀殼。
“伽昙要來了,神女若不想元神俱毀,必須就此離開。”
“魔尊伽昙?”桑苓以為自己聽錯,卻見遠方天際有雷光電閃逼近,一道刺眼的白沌光随時都要飛來眼前。
正是應了宜秋的那番話!
她連忙扶起赢述,作勢往山上跑,赢述問她,“作甚。”
“逃。”桑苓言簡意赅。
“我會拖累你的,你走。”赢述從她手臂裡掙脫。
“我輩同為神界,豈能不管你的生死。”别看桑苓身體小,執拗起來,還真把病弱的赢述拽動了幾步。
赢述牽出一道坦然的淺笑,“赢述不敵,還請神女速離此地。”
伽昙能追到這裡,看來是要在這裡有個了結,可他不想無辜的旁人卷進他與伽昙的戰事。
忽然,遠方飛近的白沌光幻為身影。
伽昙從光中飛出,一如百年前桑苓躲在溫泉池裡見過的模樣,勝顔出世,濃眉星眸,深沉無邊碾念滅意,絕情絕愛。
他一襲魈黑金紋長衣,連衣擺也在橫流墨黑的魔息,手裡執着一把銀鑄魔劍,尾指的幽檀玉戒上乘寶貴。
隻要站在那兒,他的周遭都為之遜色。
桑苓百年前記住了他,他卻沒見過她。
“糟了,來不及了。”赢述蹙眉,強行提劍擋在桑苓身前。
伽昙提劍一斬,于空中劈出一道白烽火攻向地面的赢述。
他并不是看不見桑苓就在赢述身旁,但從未放在眼中。
火光撲人,赢述卻沒力氣提劍擋住,桑苓雙手施法,暈出一朵綻放的霜花出擊,瞬間與白烽火相融。
伽昙收起劍,落到山地上穩穩站落,頭一回審視還招的桑苓,嗤之以鼻,“赢述,你什麼時候要靠女的了。”
桑苓對于這位不速之客如同火上澆油如臨大敵,她自知于赢述随時會在這裡一命嗚呼,正在慌亂中抉擇,赢述卻給她傳了一令心流。
【今日神女好心救我,卻因我不幸遇上伽昙,魔尊無情,你我皆命喪于此,膽問神女所謂名字,若有再世,赢述必以重恩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