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赢述的答應,桑苓歡喜的拍起手掌,那雙杏眸湧起熱烈的探索欲,問他,“我還沒上過珩天,神尊可說說那兒的光景。”
桑苓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山腳的瀾昆都。
宜秋亦是,兩人眼巴巴的看赢述。
于珩天上千年,赢述總是一身铠甲,常年肅穆,還未有過哪位神女會招搖大擺的纏着他問東問西,恰似春風拂柳蜻蜓點荷般,他生得雅興,盡述于她,“珩天宮就在九重天的雲霄之外,若要進去,要經過南天門,進去後,有神侍引路,蟠園、荔宮、紅閣、天......數殿規矩繁缛......”
他說了許多,赢述見兩張臉聽得雲裡霧裡的,他講起元界池,“珩天宮與魔界相連之地,交界着元界池,五界的生靈會跳進去,進入人間曆劫。”
“曆劫?”桑苓用手背抵了抵下巴,她未明白這詞裡頭的意思,卻心有感覺是個不妙的詞兒。
“是也,有的轉世為小白豬,有的轉世為一株草。”
“為何要去曆劫。”
“為了夙願,或為了升階,有所求便有所劫。”
“真有意思。”桑苓在感慨,真想離開瀾昆山,去看看山外的天地。
宜秋好奇道,“會有曆劫為人嗎?”
“自然,但不多。”赢述回她。
因為,成為人是最為苦難的事情的劫事。
子時。
自桑苓短暫告别客殿裡的赢述,她與宜秋分離,與殊雪來到空淵谷。
此地不同于長廊相連四通八達的各座懸浮神殿,空淵谷是獨立的冰谷,從黑淵中露出一角,桑苓屢次前往空淵谷,隻能于冰璃長廊的末梢等待,待時機一到,會有一段冰璃長橋從無盡黑淵升起,連接長廊與空淵谷,隻有這條路能去空淵谷,原路返回亦是如此。
兩人剛邁進空淵谷,身後的長橋消失殆盡,空淵石門往裡雙扇開,門後深淵漆黑,一顆耀眼的檀紫色冰球升起,桑苓小跑過去,把冰球環在懷裡,聲音止不住委屈與撒嬌,“阿娘,桑苓好想你,你可有想桑苓。”
紫色冰球的光芒愈發璀璨光芒,直至一具身軀顯露,桑苓腰間多了一雙纖白的手,青色裙衣的山神昭汐出現在桑苓懷裡,她流連懷裡為數不多的擁抱,眼睑沁出水光,柔和绮麗的臉龐沒有歲月的添點,她柔聲道,“娘親思念桑桑,不比桑桑思念娘親要少一寸。”
“山神長,今日桑苓出事,是殊雪疏忽。”殊雪急于領罪。
昭汐搖頭,松開桑苓時,眼裡的憐憫未曾褪去,她抓起殊雪的手腕,如年少般姐妹情深,“魔尊的殺心豈是你我能擋,何況如今桑桑已無大礙。”
“是呀,桑苓好得很呢。”桑苓看向殊雪,“求姑姑别再自責了。”
她神色戚戚,習慣的摸了摸手腕,以往的烏環在手裡佩戴,銀色花紋,手感冰涼,更因是阿娘的逆鱗,她從來都珍愛不已。
如今,手腕空蕩蕩,桑苓揚起手給昭汐看,“阿娘的銀麟烏環果然厲害,連魔尊的招數也能吞噬。”
昭汐寬慰淺笑,指尖如海浪般擺動,若湖水般的青光萦繞她的纖手,不多時,掌心握住了憑空生成的烏環,給桑苓重新戴上,“桑桑,阿娘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一件神器了。”
“阿娘,你把最後的烏環給了我,你怎麼辦呢。”
“傻瓜。”昭汐眼眸漾出内疚,話不知從何說起,倒是殊雪好聲解釋道,“山神長離不開空淵谷。”
言外之意,昭汐不會處于危險之境。
可桑苓卻難過了,“離不開.......是不會出來的意思麼。”
漆黑明亮的眼睛讓昭汐再也撒不下謊言,點頭承認,“是的。”
桑苓咬了咬唇,雙眸水光流轉,轉眼簌簌落淚,匐在娘親肩頭,婉婉訴泣,“阿娘,你騙了桑苓年複年,你答應了桑苓要去山下看螢火蟲的。”
她心事簡單,從不藏掖心中,可昭汐連這件事情也辦不到。
昭汐如鲠在喉,纖長的手指撫上桑苓一緞烏發,唇瓣顫抖着,還有更重的事情說不出口。
上古時期,神界兵力微弱,尚未分出四族,為抵魔界殺伐,神始帝造下獸房,為衆神配神獸,後來神魔相衡,神獸不再重用,獸房卻泛濫成災成患,神獸咬傷互毆不在少數,獸房時常彌漫血腥惡臭與神獸嘶吼,以緻神心惶惶。
為解此局,神始帝看中了淨土瀾昆山,揮手将神獸丢在山巅的谷洞。
千年過去,神始帝以為獸宮的神獸自相殘殺最終無一活口,直至孽獸盤麟闖入神界摧毀萬物,腳踏屍體,惡潭般的獸瞳淬入滅意,毒液殘殺,凡所到之處,無一幸免,天界摧枯拉朽,霎時不見天日。
原來丢在瀾昆山谷洞的神獸自相殘殺,孽獸盤麟從衆殺戮中鬥獸為王,吞噬千萬神獸的惡怨,如今視神界為敵,誓要報當年仇。
盤麟乃上古神獸,因橫毀神界惹得妖界追逐,神界以外,危機四伏,神界之内,搖搖欲墜。
神始帝與衆神君施法,合力才将盤麟引出神界,制服于瀾昆山空淵谷,以一把神火滅迹,未料盤麟以火為槃,百年萬般抗衡,再獲新生。
神始帝愁壞了,不得已分出四族盤踞天地山海,各司其職,以佑神界安甯。
盤麟困于空淵谷之下,千年曆練已成兇獸,屢次沖出空淵谷之際,造成山搖地裂,山河傾覆,山腳下百姓死傷無數。
千餘年來,山神一族與瀾昆山早已命脈相連,經年之久,山神族尋得制衡盤麟之法,為瀾昆山覓得多年一片安甯。
制衡之法,便是山神長以自身之軀,鎮壓空淵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