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昙放桑苓離開元神之境。
盡管經曆了一回暈厥,桑苓卻意外得了伽昙元神的能量,如今她緩過神來,回到獸房,第一時間找椿樹。
夜中,她穿梭雅丹洲,經過高欄雕樓,路上懸挂的一盞盞明燈将她的影子從身前映到身後直到朦胧,又在下一盞明燈循環往複。
水青色的裙褥飄搖輕盈,于明燈下映照,倒顯得她如一隻輕蝶。
雕樓二曾,瓊亭上的褚檎竟往下看見她跟沒事兒那樣,他不可置信的按住了欄杆,凝神屏息看清楚。
可此女正是桑苓。
伽昙竟不知何時出現在長廊裡,他身着一訣勾金絲的刺繡金紋黑袍,體态翩翩,光是站在那裡,讓旁者望塵莫及。
褚檎心虛的咽了咽,左右拍手臂的胄甲,行禮問,“尊上,你怎麼來了。”
“你知道我為何找你嗎。”伽昙靠近欄杆,目光凝望洲上其疾如風的神女,其話如箭射向褚檎雙膝,褚檎連忙噗通的一聲跪下,雙膝在木闆上發出巨響,擡起頭,雙眼迸發盈光,“尊上,褚檎并非貪玩,而是褚檎擔憂魔尊被神女蒙蔽雙眼。”
伽昙什麼都沒說,褚檎見他寡言,他念着自己為伽昙着想,“那顆丹藥不過讓神女疼痛難忍,一日後便會恢複自如,可如今神女是否為尊上所救。”
“是又如何。”伽昙抿緊唇關,長睫下有淡淡的陰影,他擡眸,玉骨般皎潔修長的手掌搭在欄杆上。
這夜色中的他,如漆黑的鷹。
“可是尊上,你為何要救下她。”
半晌,褚檎聽見了伽昙發自内心的回答。
“怕她死。”
“尊上,萬萬不可啊。”褚檎一向氣勢舉止誇張,此時更是鬼哭狼嚎,兩眼汪汪,悲憤欲絕道,“尊上,褚檎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何事。”伽昙見他這瘋樣,雖說見慣了他的浮誇,但今日的癫狂,真是讓他為之疑惑。
......
一柱香的時間。
伽昙已經從褚檎口中的解釋知曉原因。
“尊上,褚檎說明白了嗎?”褚檎将額帶左右束縛的兩髫烏發往後一甩,他還要大篇長論,伽昙已打斷了他。
“明白了,一切源于情。”
他對桑苓,生了情。
“尊上,你明白便是褚檎的一片苦心。”
伽昙隻覺得頭疼,禁書上那句七情六欲湧上眼前,他内心一時受困,相信了這棘手的一切是源于自己對桑苓掌握的失控。
他不應該讓桑苓進入自己的元神之境,更不應該用真氣救她。
他攥緊自己的手,終于承認自己貪圖與桑苓接觸。
“尊上,褚檎願為你看守神女,好讓尊上回避神女,以免節外生枝。”看出他心裡真對那神女有惦記,褚檎自要親手斬斷這苗頭。
“準。”伽昙原地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這高樓瓊亭。
這一切都讓無名這個小家夥偷聽,小家夥靈活的溜下樓,自由自在的跑到獸房,一五一十的将這件事告訴給剛來到地室二層的桑苓。
此時的桑苓剛當面對峙坑她的椿樹,獨自來到地室二樓,不知為何她似乎與地室末尾的魔獸很有緣,每次一來,它不像其它魔獸會虎視眈眈的看她亦或嚷嚷着讓她治療,這頭魔獸隻會乖乖的趴下,她看它,它便會擡起眼皮對望,搖晃着首尾,屢試不爽。
無名來到,小小一隻的水獺,一分兩角,一時扮演伽昙,一時扮演褚檎,把方才的事傳達了個便。
桑苓發怔,才知自己冤枉了伽昙。
可她沒有把無名的表演太當回事,當務之急還是要逃命,留給她的時間并不多了,她要趕在數日後跳進元界池。
奇怪的是,約莫接連十日,伽昙竟然再也沒在她眼前出現,這段時間桑苓從椿樹那接領褚檎要求,将獸房裡的魔獸好生治療。
魔獸裡,就沒有不喜歡她的魔獸,逢見到她都喜歡隔着欄杆搖晃着獸尾,唯獨初次從瑤台獄走出來時受她療傷的魔獸,不會再如初遇般狂熱的搖尾巴,隻會文靜的舔舐她的手掌,以示答謝。
桑苓替這頭魔獸療傷時,這頭魔獸傷得不輕,仿佛随時斃命,她費了不少精元救它,在湫雨口中聽聞是主上打的。
她很意外,魔界那幾張臉在她眼前閃過,追不住問,“玫鸢?褚檎?”
“都不是。”湫雨搖搖頭,朝桑苓眨了眨眼,小聲在她耳邊喃出一個名字。
桑苓頓時愣住,那日初見主動朝她問候的墨音竟然這麼心狠。
“若不是你,它就熬不過今夜了。”
湫雨的話讓桑苓再一次愣住。
這幾日過去,桑苓通過眼睛和臉型認清了每一頭魔獸。
有了上次在元神之境拿到伽昙的真氣,桑苓察覺自身的法力有所漲,起初還不敢召用,生怕伽昙來抓個正着,可接連數日裡,沒見到他的身影再度出現獸房。
與此同時,她收到了更好的消息。
某日午時,一隻施法的隐身紙鶴飛到後院,落在她肩頭時顯化,讓桑苓留意。
當桑苓觸摸它時,紙鶴失去玄力,成為普通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