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伽昙的面容讓赢述并不适應,桑苓看出他的反應,連忙說,“我把你的尋月薄玉弄爛了。”
“沒事,當務之急是你的安危。”赢述眉目柔和,“怎麼敢假扮魔尊的,真是膽子大了。”
魔界又怎有叙舊之時,他們還未連忙逃離結界,伽昙已經追上來時,竟然在空中看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模樣就站在赢述身邊,他還未猜到是桑苓假扮,椿樹從不遠處跑來,在亂戰中看見褚檎,他連忙大喊褚檎,“主上,不好了,神女逃了——”
一時之間,兵戈如梏,悉數停下。
伽昙他連忙反應過來假扮自己的便是桑苓所扮,他連忙飛到他們身邊,以劍峰刺向赢述,赢述靈活避開。
衆人無不在尋找魔尊的身影,發現靈骨橋的另一端有三個身影,褚檎連忙跑過去。
魔獸們認主,也停下了口頭的撕咬,跟這褚檎跑過去,灰狼也興奮的跟過去,它嗅到了神女的氣息。
桑苓見随時會暴露,提起劍指向赢述,營造與赢述為敵,她自己才是真魔尊。
褚檎來到時,看見有兩個伽昙,直接傻眼,忙問,“尊上,哪位是你。”
“你說呢。”這句話出自桑苓假扮的伽昙,這些時日的相處她學着模仿伽昙的口吻,一時之間還真能蒙混褚檎,伽昙看向她裝模作樣,嘴角坂起不明顯的笑意。
褚檎看向真伽昙,狐疑道,“你應該就是假貨。”
伽昙瞬時不悅,威脅褚檎,“褚檎,我讓你看守神女,你是怎麼做的。”
“我.....”褚檎哽住,确鑿這是真魔尊,倒打一耙桑苓,“你這個假貨!”
“褚檎,是你告訴我神界以女色為誘。”桑苓此話一處,伽昙看向她,眼中蒙起一層難以置信。
難道這每一步,都是桑苓精心策劃好的。
事實上,桑苓知道這些,是因為褚檎曾在獸房和椿樹對話中被她聽見,褚檎會朝椿樹說許多事情,她甚至知道褚檎很在意一位海妖。
這一回褚檎真的不知道怎麼區分,“啊——我受不了了。”
彼時,其餘人趕來時,玫鸢和綠畹還提劍相互架着對方的脖子,站在靈骨橋上,誰也分不清哪位是真伽昙。
墨音走在兩人身後,看見兩女站立不動,擋住了他的去路,擡起她們中間的劍縫,從綠畹和玫鸢中間穿了過去,見褚檎抓狂,他給了一己之見,“褚檎,你忘了你還有魔獸嗎?”
“還真是你點醒了我。”褚檎點起灰狼,讓它去認出真的魔尊。
這一回輪到桑苓不安,她這個冒牌貨,魔獸一聞便知道了。
灰狼早就嗅到了桑苓假扮的伽昙,它卻徑直走向真正的伽昙,朝他唕嚎。
桑苓愣住。
魔獸是幫她?還是真的沒認出她。
假象成為了真相,伽昙冷冷一哼,連魔獸都被桑苓串通了,當初就不該丢桑苓去獸房,好好把她拴在自己身邊就夠了。
一時之間,真伽昙成了讨伐的對象,但頂着這張臉,褚檎不敢動手,隻是讓他現身。
伽昙:....
桑苓趁亂,朝赢述傳了一道心流:【這裡交給你,巳時一到,我先去元界池。】
【好。】縱有萬般不舍,赢述把她在意的事情擺在首位,【綠畹就交給我,你快去。】
有了赢述的保證,桑苓見狀,千鈞一發連忙跳出結界。
“咦?尊上怎麼走了。”褚檎反應慢了半拍,等他反應過來,伽昙已經去追桑苓,赢述沒料到伽昙這般執着,可當下他已經走不開,若他離開,綠畹隻有死的份。
當下,唯有祈禱桑苓甩掉那魔頭,頭也不回的跳進元界池。
元界池就在魔界與珩天交界的地方。
桑苓自跳出魔界結界,忙不疊的飛去,伽昙卻飛在她身後追逐,看她拿着自己的模樣招搖撞騙,手一揮,一記花焰攻向桑苓。
“唔——”一聲痛聲,桑苓摔在一朵雲上,褪去僞裝的面容,恢複本身的面貌。
伽昙見她陷入前方的雲朵,以為她已歸自己所控,慢下步伐,不料桑苓卻施法飛出。
見她這般擺脫自己,伽昙更是追了上去,他以為桑苓要飛回南天門尋找珩天庇護,卻飛向另外一個方向,是他知曉但從未踏足的地方——元界池。
桑苓見他死死追着不放,不免回首問他,“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
伽昙不答,心底卻本能的顫動。
一番追逐,桑苓逃到元界池,腳後便是廣無邊際的空洞,裡面遍布猙獰的烏雲與閃電,深不見底,呼嘯的風聲簌簌擦過耳邊,額前鬓角的烏絲拂動,水青衣垂反複飄舞。
桑苓再見元界池,盡管再次心驚,卻心中堅毅,無畏落入元界池。
見伽昙追來,她也不怕了。
回想初遇伽昙,那是一百年前。
那時,她泡在秘境溫泉裡,被闖來的伽昙吓得躲在水中,卻中了伽昙泡在水裡解開的狐隠斬。
百年後,她被伽昙擄走,在魔界裡心驚膽戰,性命危急。
如今,她終于能完成阿娘與姑姑的安排,跳入元界池。
伽昙追來,停在數步開外,那雙星目混雜了許多桑苓讀不懂的感情。
她卻露出了解脫般的笑。
“再見,伽昙。”
頃刻,她毫無留念的閉上眼睛,往池子裡跳入。
彼時,日月交輝,陰陽交合。
“桑苓——”伽昙不帶猶豫的痛呼,一并跳入元界池,千鈞一發,他抓住了她的手掌,遂即緊握,将她拽進自己的懷裡。
他們垂直的落盡無盡深淵的元界池,黑白灰的混沌包圍着他們,威力無窮的閃雷劈在他們身上,他們的衣料被摧毀得破爛不堪。
桑苓想起瀾昆山下自己曾是客棧的說書客,她最喜歡在客棧裡有津有味的說起故事,能看見衆人裡神色激昂的眼睛。
她還在瀾昆山下救了一條條生命。
畫面一轉,她想起荔宮裡死在她眼前的神女們,想起赢述為了救她領下千百神兵與魔兵分輸赢。
那也是一條條的生命。
每一道閃電在她身上,痛得讓她遭受不住。
混沌中,她睜開眼,見自己被伽昙死死抱在懷裡,她看向那雙眼睛。
原來他也會疼得蓄滿淚水。
“你到底要如何,要如何,才可以放過我。”聲如蚊呐,越說越小聲,伽昙卻聽得一清二楚。
“絕不放手。”他再次緊攥住懷裡的桑苓。
卻被她問住。
他到底要什麼,他也不清楚。
——六欲皆因七情而起,情拔于占有,性拔于情,情升于愛,一旦失控,毀于六欲。
禁書上的恪言在他眼前浮現。
内心隐隐約約有了答案。
桑苓得到他的回答,心如止水。
事到如此又能如何,她已經跳入元界池,待到曆劫,一切自然有解。
她在雷聲混沌中閉上眼睛。
雷打一道道落在身上,似乎在懲罰伽昙,他的忍耐去到極限,眼淚生平第一次落下,低落在桑苓的睫間。
他摟住她,一股強大的力量将他們分開。
他甯死不肯,念念有詞。
“就算你做凡人也隻能是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