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色的貓兒嗖的溜走,來去無蹤。
沈望連忙行禮,“奴婢見過燕王。”
她瞄了一眼謝忱,他手中竟然提着晚膳,她連忙上前拿過來,“是奴婢該死。”
謝忱抿了抿唇,白日見過她對帶刀侍衛的隔閡,如今卻一口一個奴婢叫得真順口,使不準背後有多恨他。
事實上,謝忱的猜想不會錯,沈望當然恨他,他流着幽朝的血,如今還淪為他的奴。
“該不該死,日後自有分曉。”謝忱任她提起膳籃,從她面前走過,沈望連忙讓開路,提籃的力度在加大。
生平十八載奔波在逃亡中,如今還要在宮裡伺候燕王。
她将所有不忿咽下去,跟随寬肩窄腰的身影進了寝房的主廂,半是笨拙半是麻利的将膳食布置好在圓桌上,退到一旁。
今晚的膳食秀色可餐。
清蒸石斑,花膠炖鹿茸,竹荪肝膏湯。
沈望被混亂的香味攪亂鼻尖,饑餓的她分泌了不少唾液,一一咽了下去。
她拿出一碗米飯,米飯旁邊竟然還有一碗....
長壽面。
今日竟是燕王生日,可堂堂燕王卻獨自度過生辰。
“燕王請入座。”她按照巧兒玲兒的教學,雙手奉上筷子給謝忱。
謝忱坐在椅子上,睨了一眼筷子,擡眸看了眼她。
清蒸石斑上不少蔥花和姜絲,他投了一記眼神,“都給挑出來。”
“是。”
靈巧的手拿起筷子挑起魚上的蔥花和姜絲,都夾到一隻空碗裡。
窗外是冬季夜間的靜谧,萬籁俱靜。
窗内,兩人淺淺的呼吸聲被蠟燭燃燒的聲音蓋住,忽然,一聲咕噜噜的饑餓聲從沈望小腹裡傳來。
謝忱微微挑眉。
若她是洛王後安排過來,和以往的數位宮人一樣暗中算計他,他一定抽了她的皮,拔了她的骨。
可他一向識人敏銳,在她身上沒有察覺任何危機,更何況,方才,他看見她待貓的一面。
同情、憐憫,和洛王後插放在身邊的人與衆不同。
他見她一副可憐,回憶白天的事情,知道她的服從卑微不過是虛與委蛇,想到自己身邊來了一個妙人,不由得嘴角微微揚起,“既然月兒餓了,那便和本王一起吃。”
沈望眼波一顫,赫然看向他。
他以為她震驚與自己同台吃飯。
她卻更震驚他怎會稱呼自己小名。
“月兒?”謝忱把她的思緒扯回來。
“在。”沈望放下碗筷,在身旁行禮,“奴婢不敢忤逆燕王,更不敢折煞燕王。”
謝忱的手肘枕在台面,手背撐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沈望。
他想,若此人為自己所用,倒也是便利了自己。
到點,沈望向謝忱告退,府邸來了一位黑衣人,進了主廂,爾後,又來了一位太監。
明秀身着緊身黑衣裳,面容清隽,自進府向謝忱單膝下跪,“參見主子。”
謝忱應答,“說。”
“金國的人傳來消息,金王已力不從心,這些年金國兵力折損,金王并不想再與我們開戰。”
謝忱聞言,冷冷的笑,“開戰與否,輪不到金王決定。”
“你呢。”他看向太監,此人是伺候王上的趙羽。
“王上今日聽了沈珺之言,與國師朝臣商讨半日,也是想停戰,改為與金結盟。”
“很好。”謝忱心中已醞釀一局棋盤。
這趟水,他必須攪渾。
“我要見沈珺一面。”他吩咐趙羽。
趙羽颔首,“是。”
沈珺身份特别,盡管是九品外廷政務官,實則受宮裡所有人監視,他和誰走近都會有嫌疑。
謝忱自然清楚,他要見沈珺一面,趙羽自有能力安排。
他想,沈珺自然願意見他。
畢竟,他手頭上有親情這個籌碼。
那個人,便是月兒。
*
夜間,沈望準時回了内務府,女寝裡的床榻是磚牆堆砌而成的,不少宮女已經躺下,仍有不少宮女坐在榻上打量新來的沈望。
“新來的?”
“是。”
“陶總管說了,你的位置在最邊上,靠窗的位置,看見了嗎?”
“謝謝。”
沈望穿過大家脫下在榻邊的靴,走到窗邊,月光落在她的床榻上,旁邊床的宮女還未回來,每人分到的位置不大。
蠟燭燈滅以後,大家窸窸窣窣的翻動棉被,沈望脫下外衣,剩下裡衣,上榻後,她側卧着,月光照在她臉上,蒼冷消瘦。
屋外頭,聽見陶心的訓話聲,沈望聽了個大概,原來是有人竟不知時間回來休息。
約莫一會,陶心放了人,宮女進來,來到沈望旁邊的床位,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