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然休息得很好。”虛破望向獨孤河笑道。
獨孤河不免道:“你意思是我沒心沒肺吧?”
“不敢。”虛破笑道,又問弑月,“你呢?”
弑月回憶昨晚,還是搖搖頭。
目前她并沒有摸清相師的底細,心中也的确有些動搖,所以決定先靜觀其變。
突然侍女對聶予慈耳語幾句,聶予慈點頭,先行告辭。
餐畢,虛破請侍女帶路去找齊銮。
“閣主正在和觀宙相師議事,請稍作等待。”
弑月不禁蹙眉,這個相師看來深得齊銮的信任,究竟是站在哪一方?
虛破也有些不悅道:“閣主已是年逾古稀,竟然如此迷信天象之說。”
獨孤河道:“心裡有鬼,喜歡求神。”
弑月不免多瞟了他幾眼。
許久,侍女終于來報,齊銮仍在湖心亭等待。
幾人正趕往湖心亭,卻在花園中見聶予慈與一長身玉立的男子交談。
“那是誰?”弑月問。
“是齊潤。”虛破回,“昭紫閣四大護法,齊桢,齊栩,齊激,最後一位便是齊潤。”
“他們認識?”
“自然,齊潤與聶予慈自幼相識。”虛破眼中現出些許惆怅,那年元宵,與他們一同遊玩的就要齊潤,似乎從那時起,齊潤便對聶予慈頗有好感。
遠遠望去,二人并未相距過密,聶予慈也隻是尋常客套。
沉瑟因母親的前車之鑒,對男女之情向來鄙夷厭惡,不屑搖頭,立刻轉身離開。
亭中書房内,觀宙已站在齊銮所坐的書案旁邊,見到弑月進來,并不擡眼。
虛破今日不願再打機鋒,直接打破天窗道:“齊閣主,我有些話要和你說,能不能先屏退其餘人等。”
齊銮卻笑道:“這裡沒有你說的‘其餘人等’,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但虛破望向觀宙。
“觀宙是靈隐書院的分野相師,我信得過。”齊銮的語氣不容置疑。
虛破隻好道:“我們已知道臧劍山莊齊梁之死的真相。”
齊銮卻似乎并不太感興趣:“哦?”
“正是煙羅縷宮所為。”
此刻齊銮終于擡眼,道:“你有證據?”
“證據便是我的同伴與煙羅縷宮的第二位掌燈使交手後,發現掌燈使制作屍卒的秘術與齊梁說中秘術系出同源。”
“所以煙羅縷宮是想控制齊梁?”
“沒錯,所以齊梁臨死前自斷頭顱,就是為了不被煙羅縷宮控制。”
齊銮忽然有些悲涼,蹙眉道:“如今煙羅縷宮進犯,隻是沒想到已經在想法設法控制中原上層。”
但忽然又笑道:“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麼?”
虛破忽然面色驟變,冷冷道:“我父親因違背你的命令,抱屈而死,練影堂因為違背你的命令,被徹底燒毀,我告訴你,這是希望你放棄無謂的内鬥,抗擊外敵。”
齊銮仍在微笑:“好,好哇,簡直和你父親一模一樣。”
猛然間一拍桌子站起來,閃電般沖到虛破面前,四目相交,一字一頓道:“你的這些深明大義不用在我面前說,像你這種年輕氣盛幼稚可笑的人,我見得太多。”
弑月立刻橫劍上前,怒視齊銮。
齊梁偏過臉,望向弑月,笑道:“你不必緊張,我不會拿他怎樣,畢竟此刻,弑月神,聶家獨孤河家少主,武林第一劍術奇才,都站在我的面前,都以我為敵,我怎麼敢輕易動他呢。”
說着,轉身,回到桌案邊,又道:“不過,你們既然來了有些話我也敞開了說。”
“虛破,我下命令之時就已知道你不會服從,但我知道你會來找我,隻是不知道你們如此快就破了萬馬陣和機關閣,也沒有料到齊桢齊栩都願意幫助你,或者說,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幫助你。”
“這些稍後再論,此刻我問你,既然練影堂已毀,我要你加入昭紫閣,你可同意?”
虛破面容雖保持能冷靜,但雙手已默不作聲地緊緊握拳。
沉瑟本坐在門邊,此刻勉強起身,向來古井無波的臉上氣憤填膺。
沉默許久,虛破道:“你毀了練影堂,就是為了我效忠于你?”
“你若願意,我可以為你重建練影堂,這對我而言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況且,此後你可以插手昭紫閣事務,不是更能一齊抗擊外敵麼?”
弑月一邊留心齊銮,一邊留心相師。從進門到如今,相師都一直垂眸不語。
此刻虛破已不怒反笑:“聽上去的确非常好,非常非常好。”
齊銮笑道:“昭紫閣是武林盟主之位,也不算委屈了你和沉瑟吧。”
“哦?還要加上沉瑟麼?”虛破眯起眼,“我想沉瑟不會同意。”
“當日我也曾邀請過她的師姥隐俠,難道她也學到了她的怪癖?”齊銮微微蹙眉道。
“或許......”虛破雖面色波瀾不驚,但語調透露出一股冷傲,“我也是隐俠的徒兒,隐俠若知道,隻怕不會高興。”
“可笑!”齊銮忽然起身喝道,“那個老東西就是個怪物,枉費那麼好的劍術,隻願意當個市井小民,簡直是暴殄天物。”
“人各有志。”虛破起身,神色毅然,“有人仰慕廟堂之高,有人向往江湖之遠,人生苦短,隻要做到從心而為,就不算虛度光陰。”
“很好,你說得很好,連我都被你說服了。”齊銮譏諷道,“隻是你此刻已經進了昭紫閣,再想出去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我若不是惜才,也不會對你們客氣以待。”
“多謝閣主,隻是我也不是為了交好而來的。”
虛破毫無懼色地直視齊銮的眼睛。
忽然一直垂眸沉默的觀宙開口,聲音缥缈:“歲在降婁,客星犯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