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河睫毛一眨不眨,依舊平靜道:“若無證據,獨孤家也不能容忍此番造謠中傷。”
“好。”聶予慈唇角抽搐道,“獨孤家若來,聶家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讓你們有來無回。”
言畢,聶予慈徑直走向大門。
“等一等。”忽然虛破起身,叫住聶予慈,卻望向齊銮,“齊閣主,此刻也不用說些空話套話,你當真放任獨孤家進攻聶家?”
齊銮似乎有絲毫疑慮,并未接話。
“若你心意已決,我還是要多言一句,獨孤河多年深耕關外,又涉足關内外的貿易,資曆深厚,此番聲勢浩大而來,定然不會無功而返,而聶家人丁稀薄,極可能難以招架。”
“若聶家真被獨孤家吞并,齊家難道真的能高枕無憂麼?”
“到那時,西面是獨孤家,南面是煙羅縷宮,不知齊家又有何盟友可以求助?”
一番話讓齊銮神情似乎有所松動,面色晦明難辨。
許久,齊銮道:“你所言有理,但是如今的确是聶家有虧,我若襄助聶家,豈不是有包庇嫌疑。”
虛破正欲将艾娅拉所中秘術與齊梁相似說出,忽然想到此刻若說出,即表明艾娅拉之死或許是煙羅縷宮所為,若艾娅拉剛死之時,能調查清楚真相,或許還能挽回,但此刻獨孤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便是涉及到外敵煙羅縷宮,也無濟于事。
此刻若不能釘死是艾娅拉自殺,獨孤家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但唯一的機會已經失去。
果然下一刻,聶予慈徑直道:“艾娅拉之死和煙羅縷宮也有關系。”
齊銮蹙眉:“你剛剛說艾娅拉是自殺,又說是煙羅縷宮,如何颠三倒四,我也不好為你說話了。”
聶予慈盛怒:“艾娅拉所中之毒的确出自無量門,但死前所中秘術,與齊梁之前一模一樣。既然齊梁之死是煙羅縷宮掌燈使所為,艾娅拉為什麼不是?”
齊銮搖頭道:“這番話,若艾娅拉死亡當晚無人相信,此刻說出也無濟于事。再說,艾娅拉若是你說的受指使自殺,那秘術又是誰下的,會不會是誰故意轉移視線?”
“好!”聶予慈盛怒之下,斬釘截鐵道,“不管你們相信與否,艾娅拉都是受獨孤家指使自殺。”
“我也已說過,你若是再血口噴人,我也不會客氣。”獨孤河緩緩起身,周身一掃平日的和煦開朗,瞬間猶如暗夜中一隻蓄勢待發的蒼鷹,陰鸷森冷,散發出騰騰殺氣。
虛破蹙眉,他并不願此刻爆發沖突,那樣形勢更加難以挽回。但獨孤河此前從未在他們面前袒露過真實水平,不知底細;此刻沉瑟已傷,恐難和他抗衡;齊銮更是樂意煽風點火;隻剩下弑月。
他不禁望向弑月。
而弑月瞥了一眼目前的情形,内心深處其實似乎還是殘存着一絲對聶予慈的柔情,畢竟,曾經有一個如此溫柔親和的姐姐願意善待她。至少在此時此刻,她不願看到她受傷。
她緩緩起身,經過獨孤河,站在聶予慈面前。
獨孤河終于面色震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許久,笑道:“所以你到底是選擇站在她那方對麼?”
弑月蹙眉,定定道:“我不願站在任何一方,我不願牽扯進你們的糾葛,我現在甚至不願站在這裡。”
觀宙終于微微擡眼,蜻蜓點水地瞥一眼弑月,又歸于肅寂。
“但我隻是不想……”弑月深吸一口氣,踟蹰道,“不想看到她受傷。”
聶予慈眼噙淚水,胭脂微溶,猶如一朵雨中的牡丹,感激道:“你……”
獨孤河眸中的怒火終于盛放,猶如江河決堤:“你原來如此在意她,難道她不曾欺騙你?”
弑月望着獨孤河那雙散發幽幽綠意的眼睛,此刻那片森林上業火焚燒。
“難道你沒有騙過我?”
每一個字猶如利劍一般刺去,獨孤河忽然輕笑一聲,沒有再說一句話,徑直離開湖心亭。
身後聶予慈輕聲吐出一句:“多謝……”
但弑月微微側目道:“你不用謝我,此後我不會再站在你面前。”
忽然觀宙再次開口:“子宮坐命,大利北方。”
虛破眉宇間的憂慮更深,望向觀宙,但觀宙再次閉上眼,一言不發。
齊銮卻似乎陷入深思。
虛破的視線從觀宙挪到齊銮身上,知道此刻已不是勸和的時機,便起身道:“若相師還有玄機指點閣主,我們先該退了,不敢在此揣測天意。”
一語未了,齊銮自然聽出他言外的譏諷,也隻淡淡道:“齊渺,有些事該管,有些事不該管,這是我作為長輩對你的最後一句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