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破的聲音虛弱中透露出一股惆怅:“煙羅縷宮攻勢下,昭紫閣竟也如此不堪一擊,是我異想天開了。”
弑月偏過臉,看見虛破那張蒼白的臉,耳邊是中原最大的幫派尊嚴掃地的兵敗如山倒,想到此前瀛淮的強大,似乎也應該做好心中有底。
“我們之後該去哪裡?”弑月輕聲問。
“昭紫閣已被擊退,我們無處可去。”虛破的聲音格外陌生。
驟然間,弑月明白了,昭紫閣雖是造成虛破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但畢竟也是整個中原武林的領袖,虛破憎惡他們,也崇敬他們,他就是這樣懷着對自己血脈的愛恨交織中和齊家糾纏得愈加牢不可分。
她忽然覺得有些悲哀,畢竟這一切在她這個隐居避世的孤女看來,無法理解。
但就如虛破終究還是被血緣牽引一般,她也是為了血緣而來。
“虛破,你對昭紫閣難道還存有一絲眷戀麼?”
她的聲音讓虛破的呼吸一滞,或許是穿透了他的胸腔,窺探到他最隐秘的情感。
虛破踉跄一下步伐,掙脫開她的手臂,示意可以獨自前行。
“……是的,從我七歲時第一次來到這裡,我就敬仰它,向往它,在那時的我看來,這裡似乎凝聚着最美好的幻想,即便經曆了後來的爾虞我詐你死我活,我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回到這裡,我很羞愧,羞愧自己對殺父仇人産生這樣的情感,但我又不得不暗自感歎,即便是死亡,在昭紫閣中也是一出美麗的悲劇。”
其實弑月能夠理解他的這份情感,許多次,她為伏寰而感慨,這樣的曠世奇才,這樣的糾葛大戲,已經是讓生命凝練出了難以承受的熱烈,盡管他如此罪逆深重,即便死亡也不能償還。
她不再開口,看向沉瑟,試探一下她的鼻息,雖然有些滞重,好歹沒有大礙。
“她們是要往地道的出口去麼?”弑月觀察到忙碌是侍女的路線,不禁問道。
“齊桢應該會安排他們從地道撤退,但是地道口不知道會不會有敵人埋伏。”虛破擔憂道。
“我想,齊家深耕北祁山多年,地道也應該具備萬全之策,隻怕不禁能下山,還能出城。”
說話間,弑月注意到侍女們經過大殿卻并未進去,猜出齊桢眼中大殿下的地道是一條死路,所以應該安排了其他通道。
“既然如此,或許……”
她正思索,忽然裡面傳來一陣巨響,像是炸彈爆炸,将整個大殿幾乎掀翻,整個地面劇烈震蕩。
她本能地将虛破拖拽過來,三人一起瞬間匍匐在地上,而幾個來不及躲避的侍女不免跌倒在地,哀嚎此起彼伏。
許久,等煙塵緩緩降落,弑月才撐起傷身,環顧四周,幾個侍女昏迷過去,清醒的正在搶救傷員。大殿已坍塌近半,或許是承重柱是百年楠木所制,艱難支撐之下,勉強保住了大殿的頂梁,不至于造成很多人傷亡。
“怎麼回事兒,是煙羅縷宮從地道打過來了?”虛破連忙抱起沉瑟,問道。
弑月站起身,想前往大殿一探虛實,但又顧及但虛破無人照看。
虛破看出她的心思,道:“你放心去吧,我在這裡養病許久,也認識幾個心底善良的侍女,我會帶着沉瑟和她們一起下山。”
雖然弑月仍舊不放心,但此時也隻能這樣。
“好,我會盡快追上你們。”
等看到虛破沉瑟與傷員一隊奔向假山下的地道後,便徑直奔向大殿,然而大殿中悄無聲息,并未有進攻的迹象。
直到她走到佛像附近,忽然聽到腳下有人的聲音。
“夠了,你已經忤逆夠久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以為你是我生的我就不敢殺你。”
是辭雀的聲音,并且蘊含着恐怖的威壓,弑月已經猜到了和她對話的,驟然為獨孤河提心吊膽起來,正欲躍入地道,卻猛然眼前兩道人影從地道口飛出。
獨孤河轟然落地,幾乎昏死過去,勉強捂住胸口,卻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從唇角滲出。
而辭雀緊随其後,再次出手。
弑月不暇細思,飛身上前,攻向辭雀。
辭雀未料到她在身側,不加防備,側身躲閃。
弑月攔在獨孤河面前,蓄勢以待。
但辭雀并未進攻,反倒饒有興趣地撫摸了幾下下巴,她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下颌,猶如一隻慵懶而威嚴的花豹注視着勢在必得的獵物。
“殺了他,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弑月冷冷道。
“何必讓我變成這種角色呢。”辭雀似乎有些苦惱地用小指梳了梳眉毛,“我也不想為難你們,明明一起合作不是皆大歡喜,何苦與我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