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樓梯下,幾乎都能聽到沉瑟的腳步聲,但她知道,自己無法抵達,沉瑟也不會聽到自己的呼喊。
隻能坐在階梯上,看着那張甚至染上得意的臉。弑月忽然開口:“你是如何成為掌燈使的?”
那張臉有些詫異,沒有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思索片刻,遲疑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已經忘記了,不過,其她掌燈使都是需要數十年的苦修和曆練,而你僅僅靠着血緣便為宮主選中,這是多麼大的尊榮啊。”
弑月不再理會她緩緩起身。
臉驚道:“你又要去哪?”
“我無法下去,總可以回去吧。”弑月冷冷道。
她回到銅鏡前坐下,幻想着自己此刻站在的事弑月城那面銅鏡前,母親的回憶幻象會在漣漪後方顯現。
但什麼也沒有出現。
甚至那張臉也并未随着自己回到鏡中。
或許她已經厭煩了和自己的沒有結果的糾纏,而先去解決更為棘手的入侵者。
弑月心中不禁暗自為沉瑟捏了一把汗,那是一個勁敵,真正來無影去無蹤,比之前任何一個都更加難以對付。
尤其是……她心中湧現出一股惶恐,那名掌燈使與其她不同,似乎在她心中,根本沒有人性。
她更像是一隻動物,全憑本能的忠誠行事。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或許那根本就不是人。
能做到對瀛淮如此忠誠不二,甚至猶如依戀一般的敬仰,更像是……更像是一隻豢養的獵犬。
瀛淮的本事,将最不可能叛變的忠犬改造成護衛煙羅縷宮本部的掌燈使,并不是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但是,還有一點不對,是哪裡不對?
她站起身,對着銅鏡一圈一圈砸下去,不管有沒有人回應,都持之以恒地砸下去。
果然,在許久的靜默之後,那張臉再次出現,有些不耐煩地咂咂嘴,道:“你又有什麼事?真以為我很閑麼?”
弑月裝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你很忙,但你也很無聊。”
那張臉睜開雙眼,有些懶洋洋地看着她:“哦?希望你不是那麼無聊。”
“當然,我理解你,你想玩,但是也不能違背宮主的命令。”
“你以為你懂什麼?”臉有些不悅,“能為宮主效力,是我最快樂的事。”
“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陪你玩,你會感興趣麼?”
臉當即憋嘴,一臉不屑,但她并未消失。
“其實你很想和我玩吧,畢竟剛才你的那些舉動,都是在玩我。不然,你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弑月笑道。
臉仍舊沒有說話,隻是将實現移到另一方。
弑月繼續道:“你希望看到我絕望地像你求饒,對吧,好證明我已經徹底淪為你的獵物。既然如此,不如玩點刺激的。”
臉依舊沒有說話,隻是耳朵微微動了一下。
“這樣,我們就用這座樓下面那個女人作為棋子,你想辦法困住她,我想辦法讓她突圍,你輸了也不會怎麼樣,我輸了就對你跪地求饒。”
但臉聽完後,狡黠一笑:“隻是突圍有什麼意思,我想辦法殺了她,你要能讓她活下去,也算你赢,但你要是輸了,這次闖進煙羅縷宮的所有人,我都會把他們的屍首帶到你的面前。”
弑月掌心中緩緩滲出冷汗,幾乎打濕了昙花,但還是鎮定自若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臉仍舊笑道:“隻是我很好奇,她聽不見你說話,你也無法控制下面任何東西,要怎麼指點她?”
“那就是我的事了。”弑月淡淡道,“開始吧。”
臉笑得更加猙獰:“早就開始了。”
話音未落,銅鏡上已經顯現出沉瑟在底樓的身影。
而她已經身處險境。
銅鏡上,沉瑟朝向空中什麼東西猛然揮劍,幾乎是劃破鏡面,弑月心頭一驚,才明白過來下面已經有什麼在朝沉瑟進攻。
而沉瑟的身影飛速躲閃,現出另一個人影。
那竟然是瀛淮。
不,不止一個瀛淮,是數十個瀛淮,她們猶如佛像一般端坐在祭壇上,寶相莊嚴,緊閉雙眼,根本不需要出手,就已經将沉瑟逼上絕路。
此前僅僅是一尊雕像就讓他們險些一敗塗地,現在竟然有十八座。
弑月擡頭看了銅鏡斜上方那張臉,映入眼簾的盡是得意洋洋的嘲諷和蔑視。
她現在知道為什麼掌燈使如此輕易答應這場賭局,因為她根本不可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