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蘅的目光在殿内環視着,片刻後,落到了桌案上。
攤開的一本厚厚的冊子,正是姻緣冊,想來是月老出門時太急,這才忘了帶走。
煙蘅想起前幾日好友還為星止仙君的姻緣八卦了好一陣,既然來都來了,不妨看上一眼,回去也好替玉真解了這個疑惑。
她又看了眼門外,确認月老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這才蹑手蹑腳上前,翻看起姻緣冊來。
啊,這麼厚,也不知月老平時要用姻緣冊時都是怎麼翻的。
煙蘅心中嘟囔了一句,手上加快了速度。
“星止、星止——找到了!”煙蘅聽玉真她們念叨了好幾日,已經對這個名字很是熟悉,此刻也有幾分興奮起來。
“北海二公主?她不是前些日子才定親麼?看來這樁婚事成不了了——”煙蘅思緒忽然一頓,想到了自己。
姻緣冊上記載的,都是命定的姻緣,在這上面名字相連的二人,是無論經過多少糾葛,最終必然會結為眷屬的有情男女。
她和司昀這樁婚事人人欽羨,都說無有不好,天帝也多次提及他們倆是天作之合。
煙蘅向來對此嗤之以鼻,畢竟她和司昀盲婚啞嫁,面都沒見過,如何就算得上命定了?
此刻姻緣冊在手,她倒要仔細看看是否真如他們所說。
煙蘅往後翻找着,很快找到了司昀的名字。
她的目光複又看向紅線另一頭的名字,慢慢抿緊了唇垂眸深思。
——
靜華墟中,芷姎已經風風火火的布置起來。
玉真和瑤姬聽說煙蘅去了明燈司,又匆匆趕來探望。
畢竟明燈司在天界素來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難打交道。
二人在靜華墟找了半天都沒瞧見人,最後還是在大殿頂上找着的煙蘅。
她正支着手臂半眯着眼躺在上面躲懶。
二人便問起明燈司的事。
煙蘅略說了幾句安撫了好友,提起先前那樁八卦來。
當然,掩去前情後果不提,煙蘅隻說自己是無意中聽說的。
瑤姬張大了嘴,玉真眼神也亮晶晶的,掩飾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哪還有外人面前那清冷高貴的模樣。
“這麼說,靈璧隻是個障眼法,還虧得她每每提起星止時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原來人家根本就不喜歡她哈哈哈哈——”瑤姬笑得撲倒在玉真肩上,聲音不小。
煙蘅心虛地掐了她一把:“你可小聲點,要是被别人聽去就完了,我可不想被靈璧尋仇。”
“放心放心,這兒可是靜華墟,靈璧才不會知道。”
玉真也笑了好半晌,才欲言又止地看向煙蘅。
煙蘅被她看得心裡發毛,道:“你有話就說。”
玉真湊近了些,小聲道:“阿蘅,你生辰将近,待生辰之後,你當真要與司昀成婚?”
這話讓瑤姬的笑也收了起來,緊緊盯着煙蘅。
煙蘅來回看了半晌,笑道:“這是做什麼?我若說不願,你們還能有什麼法子不成?”
玉真和瑤姬的眼睛俱都耷拉下去。
天帝親自指的婚事,她們的确有心無力。
“要我說,你不如趁着這最後的好時光盡情享樂,不然真等你嫁給司昀那塊木頭,哪裡還能有我們一起去人間逛花樓的機會?”
瑤姬也點點頭道:“可惜了,這六界八荒,還有那麼多沒見過的美人呢。聽說司昀那鳳音山常年荒蕪,寸草不生,他本人還喜歡閉關,千年一閉,一閉千年,你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二人齊齊躺下去長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沮喪難過,為即将踏入牢籠的好友擔憂。
“要不,你還是再去求求天帝罷,他向來将你當親女兒一般疼愛,先前我還以為天帝是想從自家兒子裡挑一個給你做道侶呢——”說着說着,玉真忽然眼睛一亮,猛地坐起身來,差點将手邊的琉璃瓦摔下去,幸虧瑤姬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埋怨道:“你幹什麼呢?生怕芷姎不知道我們躲在這兒麼?”
玉真顧不得她,興高采烈地出主意:“要不你就說你已經另有所愛,不能嫁給司昀?”
煙蘅無奈地搖搖頭:“我整日來往的人就這幾個,天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問我要人我拿誰交代?”
玉真道:“辰河啊!天帝就算再看好司昀,總會更偏向自家親兒子罷,你同辰河本就是青梅竹馬、氣味相投、狼狽為奸,互生情愫不也正常麼?”
煙蘅冷笑:“你是說那個一聽說我爹娘要給我選道侶,吓得第二天就躲到西方佛國修行,直到我親事敲定才敢回來的辰河麼?”
玉真讪笑,瑤姬也順着她的思路繼續道:“那青丘的幾位公子怎麼樣?不是還有好幾個沒成婚麼?除了天界,你最常來往的就是青丘,天帝總不會連你在青丘幹了什麼都知道罷?”
“算了吧,萬一天帝當真賜婚呢?青丘的幾位公子,除了大公子,一個個的腦子都不太行,可大公子早就成婚了,和夫人感情好着呢。”
玉真啧啧搖頭:“你說說你,交的都是些什麼朋友,怎麼一個靠得住的都沒有?”
煙蘅的目光幽幽望來:“是啊,怎麼一個靠得住的都沒有?”
玉真才意識到方才這話将自己也罵了進去,輕咳一聲,轉過頭去,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雖知如此,煙蘅看着玉真,又想起那本姻緣冊。
天定姻緣麼?
她輾轉反側了許久,還是決定再試一次,去一趟天宮。
畢竟她和司昀,本就不該有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