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那金家公子是如何相識的?"
蔚蔚凄然笑道:“父母命難違抗罷了。”
司遙瞧出蔚蔚目光中的絕望,轉而看向顧汀汀:“那金家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顧汀汀搖頭。
兩個時辰後,蔚蔚将嫁衣換好,顧汀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蔚蔚貌美,那金辰瞧見定然會歡喜的。”
蔚蔚勉強笑了笑,紅婆替她蓋上蓋頭。紅綢落下的刹那,她的額眼圈蓦然發紅。
一切過往,皆忘卻罷。
“吉時到,請新娘上轎!”
司遙與顧汀汀一人一側将蔚蔚從房中扶出,隻見停在巷中停放一頂大紅花轎,擡轎的轎夫總計八人,後方兩個樟木箱,妝匣,拔步床,子孫寶桶等,竟也占據了一條巷子。
花轎通體大紅綢緞織就,上面繡滿精緻的花紋,轎簾則是一排紅豔豔的瑪瑙珠子,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折射出魅人的光。
“都道這胡屠夫是個混不吝,我看對女兒倒上心不少。”
“這胡松蘿雖出身不濟,可其品貌鯉州誰人不知?如此人物,有了這些嫁妝,日後到了金家不會太受委屈 。”
西巷裡擠滿了人,人人交頭接耳。
蔚蔚彎下腰,正要踏入轎中,忽而頓住腳步,隔着蓋頭看向不知名處,良久,媒婆催了催她,她才進了轎子。
“吉時到,起轎!”
司遙斜靠大門看着花轎漸漸遠去。
巷子空曠了許多,胡屠夫熱情地招呼顧汀汀上主桌吃飯,顧汀汀笑着婉拒,拉着司遙擠去了小孩那一桌。
吃過午飯,顧汀汀就回去了,司遙回到東巷,山塵正坐在石桌旁,低頭看書,頭頂上的樹在夏風中搖曳,斑點似得的光透過綠油油的樹葉灑落在他的白衣上。
似感覺到有人,他微微擡起眼:“回來了?”
“看什麼呢?”司遙湊了上去。
山塵便将書合上:“一些山野雜記,未經證實,做不得真。”
司遙嗤笑:“這麼記仇?”
話音落下,樹葉忽的嘩嘩作響,司遙擡眼看去,天空烏雲密布,太陽已被隐入其中。
“要下雨了?”
天色暗沉下來,黑乎乎的,一陣狂風席來,将大門吹得哐當。
山塵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回了房間,直到門關上,司遙低頭看了看石桌上彎彎曲曲的石縫,拍了拍鈴铛:“下次叫你娘賠我。”
雨滴還是砸落下來了,司遙被澆了個劈頭蓋臉,她急忙回屋,可身上已然濕透。
換了身清爽幹淨的衣裳,坐在床邊看大雨砸落,她摸着玉佩,上次顧汀汀說這玉佩乃是前朝貴妃之物。
清崇年間,隻有一位文貴妃,隻不過那文貴妃在一場宮變中早已薨逝,文氏一族也猶如日落西山,其族人不知分散于江南何處。
這雨來快,去的也快,不大一會兒,雨過天晴,天邊竟出現了道彩虹。
司遙收好玉佩正準備小睡片刻,大門被拍的框框作響。
“司遙姐,快開門!出事兒了。”
是細猴?莫不是又出什麼案子了?
她将門打開,細猴渾身濕漉漉的,正喘着粗氣。
“喝口茶再說?”
細猴連連擺手,扯着司遙就往外走:“大事,大事,胡松蘿不見了。”
司遙一時沒反應過來。
細猴急道:“胡屠夫家的女兒,不見了。”
蔚蔚?
“怎麼回事?邊走邊說。”兩人急急忙忙朝着城外走去。
“今日胡屠夫嫁女,那金家是在隔壁肅城伏龍鎮,送親隊伍走到鐘林道時忽而刮起了大風,天色陰沉,大霧彌漫,又植林中,什麼也瞧不見,大夥一合計,尋思着停下來等大霧散去再行。”
一炷香後。
風停了,雨住了,太陽出來了,大霧亦散了,擡起轎,吹起鑼,送新娘出嫁喽!
伏龍金家真高興,立于門前喜迎客,人人皆道新婚樂,娶了個鯉州名美人,待得良緣兩相成,大胖小子懷中抱,隻歎你金家有福祿。
金家公子意風發,三踢轎門後拉簾,伸頭一瞧了不得,轎内空空又如也。
“新娘子呢?新娘子怎麼不見了?”人群囫囵亂了一鍋粥。
媒婆紅臉瞬煞白,新娘怎的不見了?
瞧瞧瞧,隻道人善被人騎,我金家不嫌你殺豬出生低,你拿個空轎子忽悠我,可恨可恨!
胡屠夫大喊冤,街坊鄰居皆作證,小女确已上花轎,今兒去你金家空餘轎,莫不是藏人後與我哇哇叫?
好一出親家變仇家的通天大戲!
縣太爺頭疼欲裂,用力拍了驚堂木,命張均平速查此案,務必尋到胡松蘿蹤迹。
司遙被細猴帶到了鐘林道,張均平正探查四周地形,以及地上的印記,見司遙來了,便站起身來。
“如何?”司遙問道。
張均平搖頭:“據送親人的口供,途中僅于此處停過,我料想問題隻怕就出在此鐘林道。”
張均平說着四處張望,隻見這鐘林山,長滿參天大樹,密不透光,地面濕潤泥濘,一腳踩下去濕濕軟軟的,鼻尖滿是樹葉與泥土參雜的氣息。
“一場大雨,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