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的争執沒有得出一個結果,頭巾男突然一句話讓喜娘愣在原地。
是呀,來到這裡之前,根本沒有人靠近花轎,而且自己也是親手扶着周家姑娘上的花轎......
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風,把轎簾吹開,稻草新娘從轎子裡滾了出來,蓋頭也在撞擊中掉落一邊。
紮着孫芳照片的臉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
“...回來了...回來了......”
“是她來找我們索命了!啊!”
“啪!”
劉家嬸子的尖叫聲被一個耳光中止,那個一直沒有多餘表情的老祭祀,狠狠一個耳光打在劉家嬸子臉上。
“今天是山神祭,是她背叛了一直護佑着我們的山神,一個叛徒居然能你們吓成這個樣子,儀式繼續!”
哪怕那位老祭祀上了歲數,聲音卻十分洪亮,引得沈鸢柊多看了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祭祀眼神裡并沒有恐懼,抑或是害怕這樣的神色,眼前發生的一切,她似乎并不在意。
“可是,可是拜山神的……已經……”
喜娘說的那兩個字的時候聲音壓的很低,由于隔得遠,沈鸢柊也沒有聽清楚。
然後,沈鸢柊就隔着人群和那位眼神陰鸷的老祭祀對上了眼神,那位老祭祀用從打量貨物的眼神,看了很長時間,最後沖着喜娘點點頭。
喜娘的眼神也亮起來,不大一會,就有村裡人抓住連掙紮也沒有掙紮的沈鸢柊,給她套上衣服,蓋上蓋頭,塞進轎子裡。
“這怎麼不說話,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喜娘見沈鸢柊自始至終沒有呼救,也沒有破口大罵,喜娘頗為疑惑的和周圍的人抱怨了一句。
“她是祭祀選中的人,肯定沒問題。”
身邊一個聲音略低的幫着解釋一句,喜娘像是被這說法說服了,也不再多說什麼。
沈鸢柊蓋着蓋頭,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之前沒有奏那喜樂又接着奏起來,吹吹打打的,聽起來很是熱鬧。
明明轎子已經停在了山神廟前,可是那群人七扭八扭的走了許久,也沒有停下。
轎子搖搖晃晃,颠人昏昏欲睡,就在沈鸢柊即将要睡過去的時候,轎子停了下來。
有人掀開轎簾,一隻帶着黑色手套的手伸了過來,剛好停在沈鸢柊蓋頭下的那一小片區域。
沈鸢柊想了想,學着自己曾經見到過的那樣,小心的把手伸過去。
那隻手頗為小心的牽住自己的手,充滿耐心的引導者沈鸢柊慢慢下轎,腳下的地面看起來是青石鋪就的地面。
青石闆的縫隙中,有雜草張牙舞爪地伸出來,青苔夾雜其中,看起來頗有些野趣,但是這裡絕不是自己之前呆着的村莊。
因為那裡沒有這樣的石材,更别說用這種食材鋪成地面。
這裡仿佛剛剛下過雨,泥土的潮氣和樹木清新的氣息通過呼吸進入肺部,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扶着自己的那人很有耐心,走的不徐不急,配上紅色的布鞋和紅色的袍角,很有種戲文裡書生的感覺。
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鐘,沈鸢柊的眼前出現了向上的台階,這是隔着蓋頭無法判斷那台階到底有多長,又會通向哪裡。
每往上走一級台階的兩邊,就有相應的燈光照明前路,隻不過再長的路也終究有盡頭。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那人松開了拉着沈鸢柊的手,等沈鸢柊扯下蓋頭,出現在沈鸢柊面前的,就隻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山神廟。
而之前還亮着的燈,也在同一時間一盞一盞的熄滅,明亮的山道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看樣子是不打算讓自己走回頭的路,既來之則安之,進去看看又何妨。
把蓋頭疊好揣進袖子裡,沈鸢柊提着裙子就邁入了山神廟的大門,進入大門。
一座巨大的香爐矗立在大廳的正中央,香爐還在袅袅的冒着煙氣。
明明這裡看起來不像有人的樣子,這爐子卻能持續的燃燒着,而且那香氣……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香氣,既夾雜着植物以及松柏的味道,中間又混合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像是肉類烹煮後的香氣。
香爐的背後,伫立着山神石像,那石像有着六隻手,三條腿,面部隐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除去這些,山神廟和村裡老舊的房屋并沒有什麼區别,沒有壁畫,沒有管理它的祭司,亦或是廟主,它就隻是孤零零的伫立在這裡。
“看起來真寂寞啊……”
望着看不清面目的石像,沈鸢柊輕輕的感慨了一句,然後,一隻可憐的蜘蛛垂着它的絲,直挺挺的停在沈鸢柊的眼前。
一人一蛛,就這樣在寺廟的大廳裡,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觀察着對方,充分把敵不動我不動的精神發揮到極緻。
“撕拉。”
“撕拉。”
有水滴從房檐上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看着就要滴進沈鸢柊的眼睛裡,沈鸢柊向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那隻蜘蛛已經消失不見,隻有空蕩蕩的半截絲還挂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