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順着胥曜的指示坐到沙發上,三人分坐三端,在這房間裡形成等邊三角形的格局。可見這接待室也不是審訊專用的,不然哪輪得到她這麼有人權地和他們對峙?
“夏長官,有什麼想了解的請便吧。”
胥曜試圖打破沉默,好讓十二顯得沒那麼被動,卻不料夏書妤擡手便示意他這位校長回避:“涉及紅色機密文件,恐怕不方便将無辜之人卷入,還請胥校海涵。”
于是在十二驚奇的目光中,一向愛捅人軟刀子的胥校就這麼面有菜色地吃了一記槍子,毫無反抗之意地退出了接待室。
空曠而充滿三軍一慣的複古格調的接待室裡隻剩十二和夏書妤二人和一室的沉默。十二直白地打量着這位夏長官,她身上的制服是十二之前從未見過,聯邦官員身上也少見的淺藍色,然而如此溫和的顔色卻未能減去半分她身上的銳利的攻擊性。
對上她輔助鏡框後如毒蛇一般狹長的黑眸,十二提醒自己待會說話務必謹慎小心。
“自我介紹一下,第一機關秘書部部長夏書妤,請你配合調查。”
“本來想請你去A01,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國家最高處的風景,不過考慮到你還有比賽,就不這麼大費周章了。”
十二識相地握住對方遞過來的手,在對方探究的眼神中微笑道:“那還要謝謝夏長官的體諒了。”
“客氣了,一切為聯邦公民服務,你還沒服役呢,也算是我們保護的對象。”
隻聽令于執政官的第一機關這會兒還對公民安全負起責來了。十二在心中冷笑,面上還是十足的配合。
“回歸正題,剛剛結束的聯賽中,你發現了什麼。”
好啊,什麼信息都不給,讓十二壓根沒法判斷哪些信息敏感不能說。思來想去,十二猜測道:“軍校生裡有特務?”
“不錯,都走到你那步了,要是連這個都發現不了實在枉為金字塔頂端的軍校生。還沒說完吧,還有呢?”
十二看向夏書妤,對方臉上是與先前别無二緻的審視與探究,十二卻敏銳地感受到了些許不滿。深吸一口氣,十二繼續猜測道:“勃朗的形勢真和這個和蟲族勾結的組織有關,而且勃朗當局有人與她們勾結謀害了區長。”
“呵呵……”夏書妤終于有些不耐煩地笑起來,露出上位者的兇狠,“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又是裝傻又是遮遮掩掩的,他們說你有問題,這下我是不得不信了。”
說着,十二看到她從制服内側的口袋中掏出手铐:“還是跟我走一趟吧,白塔那套機器我聽說你也很熟悉了,這次康教授為你量身定制了一些改動,我想你應該不會抗拒接觸時代前沿的科技吧?”
十二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冷靜點,她全程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妥,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為都在一個合格的軍校生該有的行為範疇内,隻怕有些沒注意到的細節被懷疑了。
是什麼……是什麼呢……
電光火石間,一個畫面突兀地出現在腦海中。
那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帶着無比尊敬的目光看向他信奉的“主神”,他的神情中沒有意外,隻有無盡的崇拜與向往,卻在目光與主神接觸的瞬間痛苦地低下了頭,轉而眯着眼雙目無神又帶着敵意地看向十二。
最虔誠的信徒都無法直視主神,而自己卻對主神的臉露出了片刻的震驚,震驚那是一張與人類何其相似的臉。
思路在此處打開,先前忽略的充滿違和感的細節也清晰地在十二腦海中出現。那教皇的聲音打一開始就不像是從遠處傳來,反而和在區長辦公室中響起的那細碎呢喃一樣,仿佛是有人在耳邊低語。
明白了關鍵症結後十二迅速鎮靜下來,面帶最符合她在外名聲的嘲諷道:“難怪要說軍校生是消耗品,像夏長官這樣又愛打啞謎又愛二話不說上酷刑的長官恐怕不在少數吧?”
聽到這裡,夏書妤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神情。
“不見棺材不落淚,我早就跟胥曜講了,滅滅你們這群小子的威風才是要緊事。最後的機會,說清楚點。”
“我懷疑賽事組還是混進了這個組織的人,我看到了那個黑袍人的臉,和……和人類别無二緻。”
夏書妤所有所思地點頭,示意她繼續。
既然在月場時那教主說的話都是可以避開賽事組監聽的方式,十二将教皇透露的信息改編一下騙取信任必然是十分保險的。于是十二繼續道:“那個教皇很希望我加入她們,她們希望吸納強大的精神控制師,估計還有新的反人類活動在籌劃中。”
“有可能。”夏書妤笑着調侃,眼睛裡卻寫滿了“怎麼可能”。她走到十二面前居高臨下道:“異常倒是解釋得差不多了,不過小同學,我還有一個疑問。”
她眼中的懷疑如有實質,直直地刺向十二。
“你能告訴我,在我問你時,你首先選擇含糊其辭的原因嗎?”
來了。
雖然不知原因為何,但這位長官顯然對她很有敵意。
在不知道原因時,往往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十二沒有為自己辯解,仔細琢磨了一翻下屬遇到敵意後直接回怼道:“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小聯賽考核的一環?你一上來就問我考得怎麼樣,我不得為了積分先給點标準答案嗎?”
果然,這正中了夏大長官對她這個不懂規矩的愣頭青不滿的來源,聞言她隻是鄙視,卻沒有再懷疑:“第一機關的部長來給你打分,你倒是有想象力。”
十二:……
你們三彌的公務人員官職越大罵人越狠是吧?
“所以尊敬的夏長官,能懇請你向我這個無辜的犯人解釋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