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住院樓22層的窗戶往下看,能看到一座教堂。
安琪住院的時候,時常會走到窗邊,盯着教堂的尖頂發呆。
而在住院樓的16層,需要走到走廊盡頭才能看到那座教堂。
很多年後,安琪這樣形容:第二次見到薛萬山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路上撿來的小野貓,送去寵物醫院做個檢查洗個澡,等吹幹毛,才發現是一隻臨清獅子貓。
聞歆問過她臨清獅子貓是什麼,安琪說是比第一星系貴族家裡養的星獸還要漂亮可愛一百倍的生物。
然後,安琪就面臨了一個世紀難題。
她的求生欲在一瞬間達到了峰值,然後斬釘截鐵的說:“當然是您更好看!”
這天的陽光很好,安琪推開病房門時,薛萬山正安靜的坐在窗邊,晨光為他的白發染上了一層毛茸茸的淡金。
白發的質感安琪知道,是細軟的,被陽光曬着,摸上去應該會很暖和。
薛萬山的眼睛不是剔透的藍色,是天壇青。
冬至日,帝王會登上祭壇向天祈禱,祭台上裝飾着美麗的琉璃瓦,天壇青是融入了藍天,滿載人們祈願的神秘顔色。
這種顔色放在人身上,會顯得人很冷厲深邃,但薛萬山的臉型很圓,沒有一般Alpha的鋒利感,眼角很短,眼距又比一般人寬一些,看上去十分有靈氣。
安琪貓塑他合情合理,他長得确實有一點貓咪感。
安琪來時并沒有敲門,但薛萬山在她推門前就已經有感似的回過頭。
四目相對,明明隻是第二次見面,兩人卻像認識了很久。
“你來啦?”薛萬山的語氣有些雀躍。
“嗯。”安琪靠在門邊,“我來找張叔。”
薛萬山眼睛眨了眨,有一種被忽略的失落感,但很快又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看着陳安安眼下的黑眼圈,指了指外間的單人沙發,“你可以在那睡一會。”
安琪搖了搖頭:“我睡不着的。”
薛萬山補充道:“我在,不會吵,你也不會做夢的。”
安琪挑了挑眉。
以安琪的性子,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她是真不想來找張光遠。張光遠能對她下一次暗示,就能下第二次,萬一她不受自己控制吐出來一些會暴露自己來自異界的事,那就麻煩了。
張光遠是個好人,安琪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大多數也都是好人,但安琪沒法拿對方是個好人來賭暴露身份的後果。
她一度收拾過行李,查看過飛往其他星球或者星系的船票。
可這些天每天夜裡安琪都會做噩夢。不是她經常做的被蟲子啃食頭皮的噩夢,那些噩夢很複雜,有時是面容不清的女人在廢墟下向她伸出手,有時是她拎着一個粉色書包牽着一個小孩的手在跑,還有的時候是在不知名的街道上,周圍的建築突然遭到轟炸。
然後爆炸的煙塵裡,會爬出一隻隻蟲族。
安琪怕蟲子,别說蟲族了,從小到大,在手邊沒有神器拖鞋時,面對她一腳就能踩死的蟲子,她通常隻有一個行為。
氣沉丹田,然後大喊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