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聲明,安琪不是個變态。
安琪的奶奶沒讀過書,但卻是個有智慧的女人,教了她很多俗語。
其中有一句話,是安琪最早學到的看人和做人小技巧。
那就是在家看看盆和鍋,出門看看頭和腳。
在家裡要看鍋碗瓢盆刷得幹不幹淨,在外要看這個人的發型鞋子是不是整潔體面。
男性Omega的禮服不像女性Omega的禮裙,安琪一眼就認出來那雙被遺留在花園入口處的男款舞鞋,是少校今晚那雙不太合腳的。
天空無雲,人造的衛星月亮格外皎潔,今天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訂下船票的人在收拾行囊,呼朋喚友踏上新的征途;不肯離開的人在放聲高歌,為分别前的歡樂再續上一秒;心意相通的人在互訴衷腸,然後堅定不移的走上隻屬于自己的岔道。
機械系的百工樓裡燈火通明,續命的咖啡機前人滿為患;醫療中心的冷氣十足,全副武裝的研究員在跟菌子相愛相殺;終年常亮的戶外訓練場裡,自發訓練的二期生揮汗如雨。
疲憊不堪的戰士在回憶峥嵘歲月,精明黑心的商人在點評下注新發掘的奇貨,冷眼旁觀的政客在衡量手上的籌碼。
不過這一切,暫時都跟安琪無關。
她放慢了腳步,也放輕了聲音。
“您……怎麼在這?”她覺得有些奇怪。
精神力用多了的人,冥冥之中總是有些奇妙的靈感的。
比如付平陽隻要想,就可以對她避而不見,哪怕兩個人直線距離隻有幾米,也能上演一處拐角錯過。
比如安琪去找林曉,别管出發地是哪,每次隻要一走到樓下,她就能恰好從宿舍樓裡蹦出來。
也比如三樓休息室拉開的門,厚重的門闆能隔絕外頭的聲音,安琪沒有敲門,聞歆卻知道她就在外面。
在她走近這片的花園的時候,少校就應該察覺到了她的到來,不該像現在這樣,是一個被驚擾的狀态。
聞歆坐在噴泉的圓台邊,是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頭的。
隔着水霧,少校的神色中透着迷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你啊……”
“你也逃出來了嗎?”他的語氣中帶着一點幹壞事後發現有同類的小雀躍。
逃?安琪恍然:怪不得我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
聞歆不像扶桑或者宋裕如,有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場和體型,被那麼多人圍住,一時半會是脫不了身的。
可剛剛安琪從二樓下來的時候,舞會現場卻一片平靜,連她自己都沒有生出一絲少校去了哪的疑惑。
一個指揮想要抹消自己的存在感,給旁人下精神暗示,可比她用光影魔法做僞裝要來得容易得多。
聞歆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她,在她繞過噴泉後,停留在了她的手上。
“你把我的鞋子撿回來了啊……”他的表情有些惆怅。
安琪把鞋子放到了圓台邊聞歆一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
成年的人正常社交距離是一到三米,雖然是共舞過的舞伴,可兩人滿打滿算也就見了兩面,連熟人都稱不上。
但安琪站得要更近一點,這是一個侵入了私人空間的距離。
聞歆沒有起身,對她的靠近沒有任何的抵觸或者閃避,整個人看上去比舞會上還要綿軟幾分,臉上浮着一層薄紅。
安琪倍感意外:“您喝酒了嗎?”
“很明顯?”聞歆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吉米好像說過我喝酒很容易上臉。”
吉米·布裡奇斯,安琪在付平陽彙演前給她的藍軍資料上看到過這個名字。
聽起來少校跟這位同為Omega的魔導師前輩關系很親密。安琪心想。
“您喝了多少啊?”她不相信一杯酒就能讓聯盟的傳奇少校變成這副不設防備的樣子。
“就喝了一杯軟酒精果汁飲料。”聞歆仰頭看着她,反應有點慢:“營養系的學生來敬酒,他們說這是多伊爾基地的特産。”
安琪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混合果香。
她無奈地扶額:回去我得好好查查是哪個倒黴玩意兒把果汁之王端給少校的。
果汁之王是一款看着像果汁,喝起來也像果汁的多伊爾基地Alpha特供酒精飲料。
它确實是一款酒精飲料,但請注意它的前綴。
Alpha,一群突破蛋白質極限的人,他們嫌棄基地在休息日提供的啤酒喝起來不夠痛快,便纏着營養系的給他們研發點得勁的。
為了滿足他們,營養系開發出了這款酒精飲料。
飲料度數确實不高,可為了放到這些Alpha,上頭程度堪比生命之水伏特加。
酒量好的Omega不是沒有,比如林曉就可以和付平陽中門對狙,但聞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喝的。
雖然不知道少校出來是要做什麼,可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放着不管,安琪伸出手,想要拉聞歆一把:“夜深露重,我送您回去吧。”
聞歆拍開了她攙扶的手:“我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