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氣不大,這一下更像是在表達不情願。
“可是您已經醉了。”安琪稍微俯下身:“天也有些涼了。”
多伊爾基地所在的地方,四月末就入夏了,如今已是夏末,夜晚的風已經染上了一絲涼意。
“會冷的。”安琪柔聲勸道:“咱們回去好不好?”
聞歆出來前,拆掉了那些裝飾,脫掉了繁瑣的禮服外衫,也摘掉了那條浮誇的裝飾性抑制器,隻留下一套單衣。
他又坐在噴泉邊,風一吹,沒人說倒好,一被人提醒,就打了個寒顫。
“可我不想回去……”
果汁之王後勁大,聞歆的眼皮已經開始有些打架了。
他突然抓起那雙被撿回來的鞋,很用力地丢了出去。
喝醉的人手上是沒勁兒的,鞋子沒飛多遠,就掉到了地上,發出了啪嗒的響聲。
他扔東西的動作很大,人又在發暈,為了固定住自己,他抓住了眼前人的衣襟。
聞歆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了,他隻記得自己剛剛完成了一件從小就渴望做的事。
“我不回去。”他重複了一遍。
“别送我回去。”他喃喃道:“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他知道自己說這話沒有用,因為他被巡邏的人發現了,他摸到了冰冷的勳章,他很快就要被送回去了。
安琪不知道聞歆為什麼會那麼抗拒回去這個詞,但她能看得出來,聞歆在害怕。
被他丢掉又被安琪撿到的鞋子不是仙蒂瑞拉的水晶鞋。
安琪扶住了他的肩膀,慢慢蹲了下去。
“那您想去哪呢?”安琪仰起頭,與垂着頭的人對視。
聞歆愣了一下,眼神緩緩聚焦,像是認出了她,又像是沒認出她。
Omega擡起頭:“不知道。”
“我隻是想出去看看。”
“好。”安琪脫下外套,給人披上:“我帶您出去。”
“可我走不遠。”Omega有些茫然地蜷起了腳趾。
Omega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在這個不這麼熟悉的人面前一直是赤着腳的,他有些慌亂的縮起腿,想将腳藏進了褲腿下。
這個動作做得有點遲。
安琪掏出手帕,抓住了對方。
在彙演之前,安琪抓過的最細的腳腕是解驚墨的。
那是個意外,為了應對飓風層環境容易被吹飛魔導師不能飛的問題,安琪去機甲單兵系蹭了個攀岩爬繩的教學。
人在失重的時候,總是慌亂的,雖然她能飛,但一腳踩空的時候,手還是會條件反射的到處亂抓。
解驚墨腳上挂着她這個累贅,還爬上了平台,而她就像摸到趙靈兒腰的林月如一樣,語無倫次地反複比劃感歎世界上怎麼能有這麼細的腳腕。
這不是安琪第一次碰聞歆的腳腕,可彙演那麼緊張的氣氛下她都有時間心猿意馬,現在卻心如止水。
果然磨破了啊……蒼白的皮膚上,紅色的小血痂特别紮眼,她小心的避開腳腕上的傷口,用手帕仔細幫人清理腳底的灰塵。
“這不是您的錯。”清理結束後,她摘下手套,手覆蓋到冰涼的皮膚上:“那是鞋得問題。”
聞歆被她掌心的熱度燙了一下,恍惚間想起,上一次,好像她的手才是涼得那個。
“我沒有其他鞋子了。”Omega還是走不了路。
“我可以背您。”安琪收回了手。
女性Beta的後背不算寬厚,剛好能托得住一位不算高大的Omega。
聞歆猜測背着自己的人今天應該是在頭發還濕的時候就套上了外衣,否則裹着自己的衣服上為什麼會有洗發水的味道?
溫熱隔着兩層輕薄的夏季襯衫,滲進了他的皮肉裡,洗發水的味道前後都有,外套和後背撐起了一個溫暖的巢穴,安全得讓聞歆睜不開眼。
“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他聲音悶悶的。
“我對Omega很好。”安琪把他往上面托了托。
“我可是少校。”聞歆的聲音拔高了一點,有一點強撐的可愛。
還好,還知道自己是誰,安琪心想。
“可今晚的您對于我來說,就隻是一位Omega。”
“這是您自己說得,今晚我要把您當成一個Omega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