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歆這一覺起初睡得不是很安穩。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床讓他不習慣，尚未完全适應的星球重力又令他頭重腳輕，藥物催出的情熱期和抑制生殖本能的外力在他的身體裡你争我搶。

可每當他難受到半夢半醒的時候，又總是會有一雙微涼的手，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頭，耳邊也總會響起一段讓人覺得甯靜安穩的哼唱。

大宅子裡照顧Omega的管家婆婆是個嚴肅的人，隻會規定每天的就寝時間，不會哄他們睡覺，聞歆沒聽過這種哄睡的搖籃曲。

陌生感依舊在，身體也依舊難受，但他就是知道自己很安全，可以放心休息。

他睡得很沉，醒來得時候，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吉米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正捧着光腦玩遊戲，手邊的桌子上還放着幾包已經開封的零嘴：“還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嗎？”

“我是被下藥了，又不是斷片了。”聞歆啞着嗓子答道。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帶着睡飽後的紅暈，退了燒的身體酸軟無力，想要起來，無果，又跌回枕頭裡。

雖然沒有力氣，但身上很幹爽，沒有情熱期緩解後粘膩的感覺。他評估着自己的身體狀況。

“睡得怎麼樣？”吉米叼着Omega特供的奶酪棒問道。

“不能再好了。”聞歆啞着嗓子問：“現在什麼時間？”

“星曆時十五點五十四分，你睡了整整十四個小時。”遊戲中擊殺的特效音響個不停，吉米很難理解，平時有點風吹草動醒得比誰都快的聞指揮，是怎麼在這個環境下一直不醒的。

“我難得睡一次好覺。”聞歆這話有點怪罪的意味，好像是在埋怨是吉米把他吵醒了。

“你十八點還有一個和普羅米修斯計劃一期指揮系學員的交流活動。”吉米沒好氣道：“你得準時出現。”

聞歆記得這個安排，但他不想動。

“聯盟規定Omega情熱期至少有三天假的。”他用枕頭捂住了耳朵，試圖逃避。

“起來吧我的聞少校。”吉米過來拉他：“您可是聯盟現如今第一的指揮，這種假從來都沒休過。”

“可我這次想休。”聞歆不願意起來。

“這樣那群老東西可就有的地方說嘴了。”吉米讓他認清現實。

聞歆掙紮了一下，還是被拉了起來，吉米用了點力，被拉扯的手臂關節發出了咔哒的聲音。

“你可真不會照顧人。”聞歆小聲念叨了一句。

“是是是。”吉米承認自己不會伺候人。

雖然身上沒有不舒服，但聞歆起來後還是先去洗了個澡。

擦完頭，吉米把換洗的衣服給了他。

“大小合适。”身上有水汽，布料容易粘在皮膚上，聞歆穿好後又抖了幾下衣服。

吉米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露出了一個苦笑：“還挺好看。”

“小聞。”他很少這麼叫聞歆：“你有沒有後悔過讓我帶你出來。”

“怎麼突然想談心了？”聞歆覺得這話出現的很突然。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吉米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略過了這個話題。

“有吃的嗎？我餓了。”聞歆問他。

“有，那個醫療生小姑娘給留了兩隻情熱期Omega特供營養劑。”吉米把營養劑遞給他。

聞歆看着這兩支營養劑，面露難色。

Omega情熱期非常消耗體力，特供的營養劑較通用型營養劑更為粘稠，聞歆喉嚨細，喝這個總覺得粘嗓子喘不過來氣，兌水喝又滑膩膩的沾到舌頭就想吐。

“這還有那個小丫頭買的一點零食。”吉米指了指桌上的零嘴：“我也餓了，就先吃了點。”

“都挺好吃的。”他稍微推銷了一下。

聞歆兌水喝了一支，然後拿了一盒改良過的盒裝雪頂布丁來壓嘴裡的味道。

吃的同時，還問吉米要回了自己寄存的光腦，開始翻接下來的日程。

吉米看着他吃，心裡很複雜。

聞歆沒怎麼穿過現在身上這樣的休閑服。

以前在第一星系，Omega小少爺穿得都是用各種繁瑣複雜的物件堆砌成的華服，後來被他拐走，軍部發什麼，聞指揮就穿什麼，全年無休的人連私人外出的衣服都沒有兩件。

陳安安挑得衣服沒什麼新意，是一件版型還不錯的經典款，但很襯人，聞歆現在看起來就像期末在圖書館一邊複習一邊吃零食的大學生，年輕又有朝氣。

如果我沒有帶他走，他是不是能過得比現在要好得多呢？吉米心想：不用每天一睜眼就面對那麼多來自同類的勾心鬥角，也不用面對那些肮髒醜陋的蟲子。

有人為他操心，也有人……

聞歆彈了一下他的腦門：“想什麼呢？”

“我這樣挺好的。”指揮多敏銳的，吉米的嘴角一下落，聞歆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想些雜七雜八的了。

多餘的話聞歆不說，他知道吉米能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