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的風景怎麼樣?”安琪彎下腰,俯視着他。
金色的瞳孔。陶光明望着她:神明的眼睛。
陶光明不信教。
但撫養他長大的人信。
苦難的人往往需要一點精神寄托。
第十星系淪陷星系徹底淪陷後才誕生的星系,是當年最後一批逃離淪陷星系的人建立的。
陶光明的養母隻有一條腿。
他小的時候,媽媽會用發光的義肢逗他開心,在他的印象裡,媽媽一直是個樂觀生活積極向上的人。
可是這樣的媽媽卻沒有孩子。
爸爸說媽媽曾經有過兩個孩子,他們都曾滿心歡喜的期待孩子們的降生。
長大後的陶光明才知道,“面包”是沒辦法生出來孩子的。
淪陷地裡幸存的人,會被蟲族直接被吃掉的是“餌料”,被留下做工的是“奴蟻”,被飼養起來的是“面包”。
蟲子在人類的食物外,還會給“面包”喂食蟲族蜂王漿一類的東西,讓他們變得更加營養可口。
“面包”是王蟲和王蟲幼蟲的佳肴。
對蟲子們來說,人類的生殖腔就像新鮮的海膽一樣鮮美。
又或者是鵝肝?
病态發育的生殖腔是孕育不出健康的生命的。
從陶光明記事起,爸爸媽媽每周都會帶他去社區的教堂進行禱告。
他們不要求陶光明跟着他們禱告,他們在裡面,陶光明就在教堂的綠地上玩。
每座教堂裡都會有一座大差不差的雕塑,雕塑的位置通常陽光都很好,陶光明喜歡在雕塑的基座上打盹。
印象裡教堂的神父們都很和藹,有一次,他爬到了雕塑上,扣掉了雕塑眼睛上鑲嵌的黃水晶,神父發現後沒有通知他的爸媽,隻是讓他把水晶再按回去。
裝回去後,他很無聊地問神父:“神明真的會保佑我們嗎?”
神父告訴他,神明無所不能,會保佑你健康喜樂,順遂無憂。
他那時候什麼都不懂,隻問神明能不能讓媽媽的腿和爸爸的手臂再長出來,然後讓明天不下雨。
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下雨他就不能上體育課了。
神父說隻要他虔誠的祈禱,神明就能聽到。
他在那天第一次進入教堂禱告。
結果顯而易見,媽媽的腿和爸爸的手臂當然沒有長回來,第二天也如期下了雨,幼小的陶光明隻能認為要麼神明是個騙子,要麼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
後來他長大了,進入聯盟軍校後,更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神。
可他現在卻見到了一個能讓天不下雨的人。
安琪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愣愣地沒反應,懷疑地說:“累傻了?”
“那學長你别亂動,我先送你下去。”
失重感,緊接着是被丢到水床上的感覺。
陶光明發現自己被一個肥皂泡一樣的魔法球裹住了。
他很好奇的戳了戳魔法球的壁,發現手指能穿過去後,就默默躺在中心不動了。
被送下去的感覺有點像躺着坐電梯,下落途中,他濕透的衣服上析出了無數小水滴,融進了魔法球裡。
落地的瞬間,魔法球啪嗒一下碎掉了,在地面上留下圓形的水痕,陶光明幹幹爽爽。
他撐起身,看向上面。
送陶光明下去也是為了給沒跟自己建立起信任關系的學長前輩們打個樣,等到他平穩落地後,安琪對着下面喊道:“學長們,撒手吧。”
普羅米修斯計劃的單兵對她都很放心,聞聲就松了手。
透明的魔法球瞬間就裹住了他們,減緩了他們下降的速度。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松了手。
許多個魔法球緩緩下落,就像山頂有調皮的孩子在吹泡泡。
‘看什麼呢那麼入神?’付平陽在關心老同學。
‘看你們的魔導師。’仰頭的姿勢讓陶光明鼻子有些癢:‘你不覺得嗎?’
‘憑一己之力就能分山填海的魔導師,像不像人世間的神?’
付平陽沉默了一會。
‘這個問題我以前問過陳安安。’
‘她告訴我,神要全知全能,這點能讀人心的指揮也很符合。’
陶光明笑出了聲:‘你?算了吧。’
山頂上,确認所有人都安全落地後,安琪對解驚墨伸出了手。
解驚墨不喜歡她的神奇泡泡,說站在裡面就像踩在雨後存了水的草坪鼓包上,感覺随時都能踩破濺一身髒水。
她攬住解驚墨的腰,帶人飛了下去。
落地時,她的餘光瞥到了觀察窗。
她觸電一樣松開解驚墨,受驚的兔子一樣蹦開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