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話框裡發出去的綠框框,尤旎又有些心虛。
他們之間隻有寥寥幾條聊天内容,上一次就是她告訴季宥禮尤樊的手術結果。
十分客氣,十分公式化。
後面緊跟着的就是她光秃秃的一句問候:季先生,晚上好。
有點尴尬。
她似乎總是在麻煩季宥禮,每次都是遇到困難了才想起來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未來丈夫,怪不禮貌的。尤旎決定,之後要定期問候一下,以便于需要他的時候不好意思開口。
很完美。
尤旎打開日曆,在上面備注出“問候日”,一周兩次就好。哎,要是星聊可以定時發送就好了。
正妄想着,新消息蹦出來。
【季宥禮:發生什麼事了嗎尤小姐,抱歉我最近有些忙,沒來得及顧上。】
瞧瞧,這個Alpha,永遠都這麼有禮貌。
尤旎抑制住自己内心深處想要将他臉上的面具撕開的沖動,思索了幾分鐘貧窮柔弱的Beta同學應該會有的反應,謹慎敲字:這段時間太麻煩季先生了,尤樊的手術很順利,多虧了那位梁醫生……
哎,她當時應該電話和季宥禮說一聲手術結果,起碼顯得她态度更好。第一次以弱者身份完成交易,她一時沒有适應身份的轉變。
下次改正。
尤旎在備忘錄上認真記錄下這個教訓。
【季宥禮:方便語音嗎?】
尤旎猛地咳了咳,聲音會暴露情緒的吧……拒絕的念頭剛起,又被她壓下,以後遲早要當面交流的,就當演練了!
得到允準後,季宥禮很快彈了電話過來。
尤旎接起來,放到耳邊,努力控制讓自己的呼吸聲自然地傳遞到聽筒裡。
有點緊張,有點急促,又要努力讓自己放松。
需要這種感覺。
尤旎一邊調整着,叫了聲:“季先生。”
季宥禮似乎還在工作,她可以聽到紙張翻動的嘩啦聲,還有鋼筆筆蓋扣上又解開的聲音。
“您在忙嗎?我是不是打擾到您了?不好意思要不……”
“沒有,工作在收尾了,你說我聽着。”鋼筆在紙上劃來劃去,他似乎寫字很快。
尤旎哦了聲,“樊樊手術結果很好,醫生說基本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别了,他一直都想找機會親自謝謝季先生。”才沒有,尤樊恨不得砍了他。
尤旎睜眼說瞎話,聲情并茂地表達了尤樊的感激。
話畢,聽筒裡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尤旎皺眉,忍不住拿過來看了眼,上面仍然顯示正在通話中。
沒挂呀。
她正想開口問問時,聽筒裡的聲音大了些。
季宥禮似乎把手機拿到了耳邊,西裝摩擦的聲音格外響亮,低沉的聲音傳來,“嗯我知道了,領證前和尤樊吃頓飯吧,剛好認識一下。畢竟,我算他的姐夫。”
“……”尤樊不想認啊。
尤旎無聲地吸了口氣,演戲演的,她怎麼還給自己攬上麻煩了。
“好啊。”她聽到自己近乎咬牙切齒地回答。
季宥禮似乎輕笑了一下。
“也讓梁醫生一起?”
尤旎後背一涼,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就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
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從小小的聽筒襲向她。
季宥禮,是不是知道她的目的?
“梁醫生是腺體研究領域的專家,雖然年輕,但實力強勁,是研究者中最能體現新興力量的代名詞。我很欣賞他,對他的研究成果也有些了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尤小姐的研究方向也是腺體,你們見面後應該很有話題吧。他的聯系方式我推給你了,你可以向他請教請教,梁醫生不僅是個好醫生也是個好老師。”
冷汗早已浸透了後背。
尤旎僵坐在椅子上,不得不真正正視起對方。
太敏銳也太聰明了,僅僅從她提起的話頭就猜到她是想問梁辰魚,甚至還猜到了她是想知道梁辰魚的研究成果。
這才是盛風集團掌權者真正的一面嗎。
成熟穩重,從容不迫,高高在上俯視所有人。
是不是從初見那次起,她的小把戲就已經在這個人面前無所遁形了?
心髒砰砰直跳,似乎要躍出胸腔。
尤旎張了張嘴,驚訝地聽到自己變得沙啞的聲音,“季先生,你似乎很了解我。”
“哦?”相距一千多公裡的京城内,季宥禮又輕笑了一下,扣上鋼筆,接過張生手裡有關盛風研究所最新的報告,緩緩翻看,“旎旎,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尤旎沉默。
“旎旎,我們之間雖然是隻有一年時間的協議結婚,但也是法律承認的夫妻關系。你需要什麼幫助,可以盡管向我提,我會盡己所能幫助你。”
“夫妻之間,起碼也該保有一些信任的。”
尤旎輕呼了口氣,揉了揉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表情而微微僵硬的臉,“當然,如果季先生願意相信我的話。”
“嗯,還有什麼問題嗎?”對方溫和地問。
“……沒有了。”
尤旎主動挂斷了電話。
她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徹底挂斷了。
身體中殘留的恐懼反應還沒有散去,尤旎不停揉着臉頰,心卻沉了下去。
需要再謹慎,再小心一些。
季宥禮比她想象中的還難以靠近。
被看透的感覺,實在是有些令人格外不爽。
手機震動了一下。
季宥禮把梁辰魚的聯系方式推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