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聽從吩咐,花了一夜時間建了一座小竹屋,将甄士隐請過來。
蘅蕪見二人倒是耐得住性子供她驅使,便給了二人一件護體的外衫。
“你們聽着,穿上這兩件衣服便能在白天行走,切勿再行從前之事。”
“是,我們知道了。”
蘅蕪不曾折辱于他們,言語極盡溫柔。
甄士隐待人也是極為厚道的,兩鬼心底裡的叛逆心逐漸消退。
她欲走東吳,想法子将那位英蓮姑娘救出。
星夜兼程前往,如英蓮夢中,這人在夢中作詩,倒也還清閑自在。
英蓮此時喚香菱,已成薛蟠妾室,因其呆闆無趣,那纨绔子弟很快就厭棄了她。
想到她日後的命運,蘅蕪一陣心疼,元神落于房檐之上。
天上一輪明月高挂,清涼如水。
忽有一陣亮光惹她前去。
蘅蕪進入房中,女子面容竟與她一般無二。
“這,怎麼可能?”
這間屋子她認得的,薛家小姐,寶钗之閨房,如今,怎的?
她感覺自己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再也出不來了。
心口一陣抽痛,是想到這些女子日後的結局。
“唉!寶钗,歎你心懷高志,終其一生隻能困于宅院之内,悲哉!”
蘅蕪是山中雪,生來即得道,多年修煉樂得逍遙自在。
世間悲苦她不識得多少,自遇上薛寶钗開始,懂得幾分。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多少無辜女子凋零。
世間又有多少人正在受難?
憑她一人之力能解?
“不,為仙者豈能這般自怨自艾?解了一個,世間便少一個。盡力而為便罷,即使遭天譴蘅蕪也在所不惜。”
區區江東,竟有如此多的苦楚?可此地也算太平盛世了,既然她見了,便不能坐視不理。
香菱之危在薛蟠,在其歸宿。
即便是薛父在世也難為。
若使薛蟠落馬,薛家無男兒,為之奈何?日後薛家也必為此子所害。
“此事難為……不妨以噩夢驚醒他,主動放香菱歸去?至于薛家,我實是無能為力了。”
她言出必行,當下便去薛蟠屋内,入他夢境。
這人夢中不忘玩樂。
她施法,紅顔變枯骨。
薛家“霸王”忽然看見鵝卵石大的眼眶對着自己,柔軟的嬌軀僵硬十足。
一個個骷髅頭對着自己發笑。
雲雀般動聽的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少爺~”
聽得他直犯惡心。
“你可知罪?”
一雙大手掐着他的脖子,手一點皮肉都無都是白骨。
“罪?什麼罪?”
“欺男霸女,你害得我老父病逝,自己也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場。”
脖子上的力度增加。
“不不不,我哪有!”
“明日醒後須得放了所有你搶來的女子,否則!我要你家宅不甯!薛蟠,你也不想在夢中死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占據着他的腦海。
蘅蕪微微一笑,準備在他房中留下些證據。
她在半空施展一個骷髅幻象。
半個時辰後薛蟠驚醒,一個骷髅吓得他魂不附體。
“鬼鬼鬼!啊!”
叫得無比大聲。
蘅蕪乘勝追擊,施法變換嗓音。
“還~不照~做~”
在這本就不溫暖的夜裡又增一絲寒氣。
“來人,來啊!給我,給我把,把香菱趕出去,還有,小妾都送走,送走!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
一個大男人鬼哭狼嚎起來是沒有敵手的,整個薛府為之震動。
薛姨媽随之趕來,怎麼勸說他都不聽,硬是要将人趕走,她拗不過便吩咐人将那一衆妾室都送出府門去。
香菱半夜就被人拉起來,包袱也不曾帶,被人打發出去,與她一般的女子都抱頭痛哭,就她呆呆愣愣地站着。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她才從賈府回到薛府,不曾犯錯呀。
哭着哭着,人就散了。
香菱茫然地走在街上,她從小被發賣給人做小,女工不算好,作詩更是不精。
隻身出去該做什麼?
光是想想就耗費了大半夜。
蘅蕪搖頭嗟歎:
“真是個呆頭鵝,再助她一助就好了。”
她變身成為一道人模樣。
“甄小姐,随我走,貧道受汝父之托到此。”
“啊?父?我早忘得幹幹淨淨了,道士,你要是能讓我記起來,我就跟你走。”
呆香菱一點也不懼怕,她這樣的人還懼怕誰來算計她麼?
從小就是被算計長大的。
“此話當真?好,貧道讓你看看。”
她施法讓香菱進入甄士隐此刻的夢境。
正是幼時的她,還叫作英蓮。
在父親懷裡撒嬌,隻是燈會上被歹人抱走,緻使今日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