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汀将至未至之時,奶牛樹的奶牛頭口中的蛋糕眼見就要被茉莉掏出來。
感受到茉莉手指間摘取的拉力,奶牛頭原本憨厚低垂的眼底偷偷地露出一絲狡詐,趁機将長舌一卷,直接橫着将茉莉連腰卷起,送入口中。
“啊!!!救命!!”茉莉感到雙腳離地,失去了平衡,不禁大驚失色,尖叫不已。
那塊觸手可得的誘人奶油蛋糕,還帶着一顆殷紅如血的小櫻桃裝飾;被卷進奶牛頭嘴中後茉莉才發覺,蛋糕好似模拟人喉嚨裡的扁桃體,隻是一個伸縮自如用來吸引“獵物”的誘餌。一旦獵物成功被捕獲,“蛋糕”就行雲流水般收回奶牛頭的喉嚨裡,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那股奶油的香味都蕩然無存了。可現在、為時已晚,就算茉莉現在看透了奶牛樹晃蕩着蛋糕的陰謀詭計,現在自己也已經“羊入虎口”,幾乎是回天乏力了。
眼見那奶牛頭口中的利齒,即将咬入茉莉的皮肉,奧古斯汀圓睜的眼眶仿佛要瞪出血來:“茉莉!茉莉!”慌亂之下,奧古斯汀伸手想要将茉莉從奶牛頭嘴裡拉扯出來,卻隻将茉莉拖拽得更加疼痛。每聲尖叫如刀鋒一般紮進奧古斯汀的心頭,讓他又慌又亂。目光所及之處,一隻鏟土的小型鐵鍬正躺在花圃邊上。
奶牛樹既然會吞食人體,那就說明它對血液的氣味,分外敏感!
奧古斯汀咬牙抓起鐵鍬,直接往自己的胳膊上猛地戳了下去——一刹那,鮮血從手肘内側的動脈噴湧而出!
佩吉在後院門口焦急地伸頭看着,眼見那抹鮮紅流淌,吓得捂住了嘴,連忙轉身回到客廳,去通知羅素和喬弗裡。
奶牛樹的嗅覺果然靈敏。奧古斯汀鮮血橫流的瞬間,奶牛樹偏過了頭,直接帶着口中的粘液将茉莉吐到一邊,張開利齒大口,轉而咬住了奧古斯汀的胳膊。嘗到鮮甜的血液,奶牛樹像是魔心附體,更加肆無忌憚地撕扯起奧古斯汀的軀體。
茉莉好不容易忍住劇痛從地上翻滾着坐起,轉眼就看見奧古斯汀被兇狠的奶牛樹咬住了手臂,不由得大喊起來:“古斯,古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快出來!我拉你出來!”
深知奶牛樹不開殺戒就絕不會停息,奧古斯汀在被徹底咀嚼吞入肚内之前,決絕地對着茉莉留下最後的回望。那一眼,似乎講述和傾注了奧古斯汀這些日子來對茉莉所有的傾慕和思念。
那一眼,短暫而流連。
茉莉被那絕望凄慘的眼神震撼,沖上前去,拼命拖拽奧古斯汀的腿,仍然想要将他救出來。
“砰!”手起槍落,瓦倫蒂娜從後院籬笆處站起身,手中的獵槍還順着彈道冒起青煙。她平日最讨厭跟喬弗裡一起去狩獵,每次去也就是應景一般跟他一起騎馬漫步。但如今緊急關頭,瓦倫蒂娜還是慶幸,自己跟喬弗裡一起接受射擊訓練的時候,沒有完全開小差、睡大覺。
至少現在,頭被打爆後躺在地上的奶牛樹,已經不如方才那樣耀武揚威。
可還是晚了一步。
茉莉跪在地上,使勁掰開奶牛樹的頭部,卻發現剛才奶牛樹已經用最後的氣力,将奧古斯汀徹底吞咽下去。他的手臂也好,腿腳也好,眼眸也好,話語也好,都跟這個世界沒有關系,都成了茉莉掌中再也無法觸及的溫度。
“古斯,古斯你好蠢!媽媽有槍,媽媽會來救我們的啊!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雙手手指用力摳入草坪,茉莉帶着哭腔,喃喃低語。瓦倫蒂娜把獵槍丢到一邊,哪怕踩着高跟鞋,也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到女兒身邊,拼命将她往那慘絕人寰的現場外面拉:“茉莉,寶貝,我們走,這裡交給管家處理,古斯他已經不在了,你醒醒,醒醒!”
茉莉迷蒙着淚眼,似乎生平第一次如此用力地掙脫出母親的桎梏:“古斯他是為了救我啊!媽媽,你沒有心嗎?該死的人不是古斯,是我,是我!媽媽,奶牛樹是我種的,是我的眼淚,讓它生長,讓它發芽。拿蛋糕的是我,該被吃掉的也是我啊!天啊,我做了什麼。我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他,我為什麼随波逐流?我的心意,連我自己都不太明白。直到親眼看着他……死在……”泣不成聲,茉莉感到天旋地轉。
是了,直到親眼看着奧古斯汀*拉佐死在自己的面前,茉莉*朗格拉布才真的明白,自從接過奧古斯汀遞來的那隻羊駝造型的棉花糖,她就記得這個男孩了,她就愛上這個男孩了。
切斯特和自己之間的默契和感應,再親近,再同頻,都是血緣關系造成的不滅親情。
可奧古斯汀*拉佐和自己之間的聯結,才是真正的、屬于少男少女間的怦然心動啊。
隻是茉莉想通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還沉浸在和切斯特*朗格拉布*二世間有血脈相連的震驚和迷茫裡,幾乎忘記了要确認自己的真實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