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送走醫生,崇如稍微冷靜下來思索,這才發現其中蹊跷。自己在心中推斷複盤好幾次,終于認定,恐怕是因為黛玉不是此間的人,不可叫現世的人見到她。隻是因為崇如本身有一段其餘,才有幸與這位瑰秀的仙子以兄妹相稱。
方才與黛玉的交談中,正提到黛玉腦中那句“天地昏黃之後,四周無人之時”,更叫崇如清楚了心中算計。
誰知崇如在黛玉走後失眠一日,次日依舊不見黛玉來,再等一日,依舊不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日複一日等下去,他隻覺五髒六腑都痛,幾乎生出執念了。好幸在等了這麼許久之後,終于再與黛玉相逢。
“妹妹若想知曉自個兒身子的狀态,今後便可動用這些科技手段,分析一番。”崇如仔細給她介紹道。黛玉不在的這些日子裡頭,崇如幹脆叫祖父給他請了一位外科的醫生,教導他學醫學,雖則學習的時間還短,但憑着崇如的過目不忘,給黛玉測一些基礎數值卻是十分得心應手的。
黛玉懵懵懂懂,還不完全知曉什麼是中醫什麼是西醫,隻知道哥哥開始走上當醫師的道路了,便配合着他做那些個檢查。
好半天,等那些結果都出來了。崇如才輕出一口氣,難得升起笑意,道:“果真是好多了。”
黛玉見他放下心來,也跟着笑笑。
此時天色已經晚了,黛玉稍有困倦,崇如見她面上顯出疲色,先将屋子裡放着的一條毯子給她披上了,帶她回到了主卧裡頭。
黛玉換下了那身衣裙,隻着寝衣,叫崇如勸着坐在床上,窩在被子裡頭,眼睫微合。
崇如看她睡态如貓兒小醉,心中甚柔,忽然想起昨日才收到貨的物什,便輕聲道:“妹妹且稍微等我。”
黛玉乖巧點頭,便看着他到屋子外頭去,不過一會兒便回來了,手中倒是拿着個半個手掌大的東西。
黛玉好奇,倒是精神了起來,好生坐起來去看。
隻見崇如手頭拿着的是件穿了繩的觀音牌,瑩然積雪,如白雲堆積,上雕藥王如來觀音,手捧藥瓶,面色和熙。一側書寫有八字,黛玉打量來看,卻是崇如親手所書的字倒刻出來的,隻言:欣茲春茂,嘏祝遐昌。天保定爾,以莫不興。
黛玉心中震動,擡起頭來看崇如,嘴裡卻道:“這都是祝壽的話,哪裡就用到我身上了。”
崇如揉揉她的發頂,道:“哪裡不是,我隻願你身體康健,你且當這是哥哥提前送你百年大壽的禮。”
黛玉本來哽咽,聞言撲哧一笑,嗔道:“我百年大壽,哥哥隻送我一個玉牌麼?”她顧目生盼,已将病重積攢的愁眉盡數洗淨了。
崇如便答:“我年年送你,等你百年大壽時,隻怕我的東西盡數都在你手上了,哪裡隻算送了這麼一個玉牌。”
哄得黛玉眉眼彎彎,戀戀地盯着手中的玉牌不放,叮囑道:“哥哥,你幫我系在脖子上,若是我睡着後回去了,我的玉牌落下來,你可要收好,我明日還來帶着。”
崇如自然應是,仔細撩開黛玉一頭青絲,将繩子打了結。
黛玉左看右看,終于将着玉牌掖到衣襟裡頭,緊貼着肌膚。倒是稀奇,這玉貼到身上倒也不冷。
屋外傳來夜枭鳴叫,崇如再同她講了個童話故事,終于哄着小姑娘睡着了。
等黛玉身上的金光閃過,床上已經不見了人影。崇如這才叫重行打開大燈來,仔細察看床上,果然不見剛剛送出去的玉牌。崇如這才笑笑,心中生出許多想法。
好半晌,等床上殘餘的冷香與藥香幾近散了,崇如才繞過屏風,到外間的床上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