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蘅眼見他直直盯着自己的模樣,倒覺得有些害羞起來,扭過頭望着水中倒影的自己,捧着小臉,仔細端詳道:“也許是這張臉看了這麼多年看到麻木了,都不知道自己長的像男像女……所以這幾日還以為你和仆人叔叔都把我當男子對待呢!”
“恐怕也就你自己如此認為了。”黃藥師挑了挑眉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始終沒有移開,究竟要眼拙到什麼程度才會把她認作是男子,她竟還說對自己的外表已經全無判斷能力了?
黃藥師隻覺好笑,她的五官眉眼細緻如畫,皮膚比一般女子還要白淨,是偏向于蒼白,憑添了幾分柔弱,但眼神卻極生動而機靈,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甜美模樣,又讓人覺得她活潑而可愛,這樣的人若是男子,那可真叫一般女子費盡思量了。
“說來也奇怪,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生在怎麼樣的家第?以你的學識應當不是普通小戶人家,但行為舉止也無一絲大家閨秀的風範,活脫脫像隻野猴子!”
“有把女孩子比喻成野猴子的嗎?”她不高興了,蹙着眉回道,“島主大人真是的,就算拟像兔子也行啊,‘動如脫兔’嘛,可不比猴子雅多了?”
“你這是在變着法子誇自己嗎?”
見他調侃着自己,馮蘅也不反駁,就隻是咧嘴傻笑了,然而他的問題也就這樣被一筆帶了過去,不是她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她本也是個懵懂的闖入者,若是實話實說,他還不把自己當妖怪?
保留一點秘密,也不影響彼此交往嘛。
這日,她又混迹于他的書房,現在膽子是大了,他的地方,任意而闖,他也不怪罪,馮蘅在書架上翻找了兩本碑刻,端正着在書桌上臨摹寫字。
她真正開始練書法是在大一的時候,作為專業課而開始的,時間并不長,所以寫的也算不上很好,但因她臨摹的是歐體,隻要做到形似已是能在外表合格,唬住外行人是沒問題的了,但内行人一看就知有形無神。
她其實更想吐槽的是,古人寫字一蹴而就,而他們寫字就跟畫畫似的,每下筆都要反複仔細小心,絲毫沒有那種揮灑潑墨的豪邁之氣。
“看來沒個幾年的功底是很難拿得出手了。”馮蘅望着自己的字,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右手把玩着纖細的筆杆,左手則托着腮望洋興歎。
“倒也不算寫的太差,隻是算不上好。”
她被頭頂上方幽幽響起的低沉嗓音吓了一跳,手沒忍住一抖,墨汁滴在了白紙上,她噘嘴蹙眉埋怨道:“島主大人又是神出鬼沒來吓我。”
“要怪就怪你太專心緻志,至始至終都沒擡起頭,我走進來你當然沒注意。”
她怎麼可能專心到那種地步?明明就是他練武之人走路步伐格外輕,她根本聽不到聲音的好麼?
馮蘅也知這事兒就沒個定論,再争論下去卻更像是在拌嘴,原本也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遂把弄髒了的白紙拿放至一邊,重新鋪上一張紙,不理他,将毛筆沾了沾墨,重新寫起來。
她不會承認的是,被他說字并不好看,她心裡還是不服的,所以就算是當着他的面,也想把最好的字迹展現出來,所以她下筆寫的是最熟練最有把握的——她的名字。
沒有什麼字是比自己的名字寫的更多了。
所以她大大方方的寫了‘馮蘅’二字,而繁體字比起簡體字來,更加有結構感,她看着覺得還是寫的不錯的,自鳴得意的擱下筆,等着身邊人的表揚。
可是她沒聽到稱贊,反而聽到的卻是他壓低的笑聲:“若這便是你寫的最好的字,那麼我剛剛的結論還是沒有下錯的。”
馮蘅耳根處不由自主染上紅暈,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全然被看透,他實在是太聰明了!倒顯得自己無比笨拙。
“我隻是寫個自己的名字,誰說這就是我寫的最好的字了?”她就是嘴硬,不肯服輸,“也太小看我了。”
說着,她又将筆裝模作樣的沾了一下墨,在自己名字旁邊,一筆一筆勾勒出幾個字,嘴裡還狀似無意的提醒道:“島主大人,你的名字是這幾個字吧?”
她寫的正是‘黃藥師’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