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的相處,他的真心實意、溫柔以對,深深迷惑住了自己。
“我竟然,差點當真了…”
而這'差點當真'四個字,如今看來又是多麼令人心碎的答案。
一陣頭暈目眩,而風的肆意吹過,讓她瘦弱的身子更是搖搖欲墜,險些倒下,馮蘅放棄了尋找出口,即使真的走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那個人了…背靠着一顆粗壯的樹緩緩坐下,她抱着雙膝,整個人更顯得小小一團,她埋首于膝蓋間,陷入了沉默,一片死寂。
“好想回家…”此刻隻有這一個念頭,把這當作一次開頭和結尾都不完美的旅行就足夠了吧?這個時候,讓她回家吧,曾經她也曾因海外求學一年半載沒有回家也不曾如此想過,自诩是個頗得自由靈魂的人,如今看來,大概是過的太過安逸沒吃過苦所以如此。
想到此,她抑制不住眼眶的酸澀,終于小聲的啜泣起來,不想要繼續待在這個可怕的地方,不願再去面對再去想那個人,她想要回家,回去她原來的世界,回去那個沒有人會欺負她令她傷心的地方。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夕陽漸沉,晚風徐徐,馮蘅原本就哭的快沒了力氣,已經沒了聲響,傍晚的風吹在她身上,那股涼氣襲向她的肌膚的時候似乎增至數倍,又或許是體溫灼熱了起來。
可是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就像沉睡了一般,安安靜靜的一動也不動。
天邊燃起了朵朵火燒雲,這是夜晚來臨前最後的溫度。
她早上未進食,中午也隻用了那麼一點食物,現在不知道她是不是餓了?氣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現下太陽落山溫度也降下來了,她穿的這般單薄,又會不會冷?躲在暗處的黃藥師看着那蜷縮成一小塊的身影,幾番糾結,最終還是不由自主的走了出來。
一步都沒有離開,隻是身藏暗處留在她的身邊,即使已經狠心決絕讓她做這樣可惡的事情,他還是不忍心也不放心。
“阿蘅,是我不該逼你,我…後悔了。”在看見她埋首抽泣的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隻是不敢邁出那一步,不敢親口告訴她,他這個心高氣傲的人也有做錯事的一天,可是現在,他還是露面了,他想要帶她離開。
黃藥師已來到馮蘅的面前,可是她卻似乎不聞不問,仍然保持着剛剛的姿勢,入定了一般,他以為她還在怨他,不願理他,隻得再低聲下氣一點:“阿蘅,是我錯了,我們回去吧。”
可是她依然毫無反應。
等不來洩憤,等不來怨恨,最怕的是無視和冷漠。
黃藥師俯下身子,牽着她的手,想将她拉起來,直視她說話,卻驚覺觸感熱的不可思議,她的體溫一向低于常人,何以灼熱至此!
心裡陡然一沉。
已覺不對勁,慌忙将她托起來,看着她慘白着小臉,臉上依稀可見未幹的淚痕,呼出的氣,身體外冒的溫度,都灼熱的怕人,她緊閉着眼睛,輕微的喘着氣,看似十分痛苦的模樣。他連将手心貼在她的額頭上,那熱度讓他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再不遲疑,抱着懷裡昏睡過去的人,輕功飛起,立即趕回了竹樓。
要是他再早點發現不對勁就好了…明明是可以察覺到的,早上的咳嗽,不振的食欲、午後的貪睡,泛白的病容,她不願讓他擔心,一聲都不吭,可他竟因沉思苦惱于桃林之事,未曾察覺出分毫!還…讓她拖着病體替他試陣…
“阿蘅,沒事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床上的人兒聽不見,隻是身體的痛苦太過折磨人,即使昏迷過去也不能幸免于難,一邊喘着氣哼聲,一邊湧出眼淚。
黃藥師看着心都仿佛都被撕裂開來,她的痛苦似乎能蔓延到他的身上一般,若真能分擔她的痛苦就好了,這樣她就能好過一點了,可是現實是并不能,他快要被自責與心疼吞沒。
“不要擔心,喝了藥就會沒事了。”仔細輕柔的喂着藥,前一秒送入口中,下一秒就給吐了出來,如此反複幾次,他隻能緊握着她的手哀求道:“阿蘅,你若怪我,等你醒來,要打要罵藥師任你由你,可是,你不能這樣傷害你自己的身子,先喝了藥好不好?”
她身子骨原本就纖弱,哪裡經得起這短時間内幾次三番的折騰?
半摟着她的身子,往日活潑靈動的人如今在他的懷裡奄奄一息,他正感受着此生從未有過的慌亂、痛苦和煎熬。
“以試她為名,如願試出了自己的心,可是黃藥師,你究竟做了什麼混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