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鄉,彼此之間有情後,也不會立刻成親結尾夫婦,而是要一起度過一段時期的考驗……”
“考驗?考驗什麼?”
“成親是關乎兩人一生的大事嘛,所以要給男女雙方一個緩沖思考和适應的時期,雖然在一起肯定是因為有了感情,但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無法保證不是麼?如果感情被時間消磨了,如果遇到了真正愛的人……”
黃藥師急了,打斷道:“我早已說過,我黃藥師今生隻認定你一人,絕不會對别的女子動心,阿蘅,你不信我?”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見此狀,馮蘅也急了,怕自己表述不準确傷了對方的心,嗯嘤一聲撲進他的懷裡,輕聲安撫道,“我的意思是未來太長了,組建家庭也不是隻有感情,還需要攜手面對很多的事情,譬如生活方式,彼此思維習慣,行為處事,哎呀就是很多旁的東西,所以需要一段時間,看看雙方能否經曆時間的考驗,認定彼此走完這一生。”
其實就是戀愛階段嘛,但她解釋的實在費力。在黃藥師如此真摯的袒露真心面前,她又是感動,又忍不住胡思亂想,卻忽然想到難道自己才是更“封建”的那個?跟一千年前的古人相比,她怎麼還顯得更為遲疑猶豫,固守程序一些?好在黃藥師見她再一次主動抱住自己,心裡滋生的暗喜遠遠超過不悅和焦躁,心花怒放之時環臂摟着她,他索性一口答應:“那便依阿蘅所言。”
“你答應了?”
“既是習俗,我尊重便是了。”
馮蘅松了口氣,可又聽見他繼續問了一句:“不知這考驗期限有多久?”
“唔……或長或短,我聽旁人說,一般而言長則六七年,短則,也有一兩年,”她擡頭瞅見他驚愕失色的神情變化,抿着唇,忍着笑意,好心提醒道,“島主大人,你方才已經答應了我。”
握着她的手掌暗暗用力了幾分,她知道以他的性子到時候矢口否決也屬正常,在他即将要反對和質疑的時候,她笑着開口道:“不管别人怎樣,就像島主大人說的,成親一事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我們不必劃清期限,隻需要等到那一日的到來便好。”
馮蘅深知,對于自己來說,現代人的結婚或古人的成親一事都太過遙遠,她一個單身至今的女子更想先經曆憧憬的戀愛階段。三個弟子平日見她叫她待她并沒有什麼改變,但她已經猜到他們是知道了自己和黃藥師之事,隻是裝不知道罷了,但随即她轉念一想,從他們的視角來看,本就無甚區别,親昵的肢體接觸與不顧旁人的視線交纏,以及那一點坦蕩和羞澀,好像他們隻認為自己點頭改變的隻是過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要說哪裡改變了,也許隻是人後獨處時唯獨對他時的嬌妍之态。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着。
因着這寒氣逼人的雨,練功若還在戶外的試劍亭很容易淋濕生病,所以每到這時,他們便會去距離湖心亭更遠的清音洞中修行。時近午時,他們還未歸,馮蘅便知道是練習的不順利,帶上幾把油紙傘過去接人。
繞着山路循着道,一路青青野草已随着天氣入寒而枯萎了不少。隔着數米之遠,便能看見洞口石壁上刻的“清音洞”三字,遒勁飄逸,深刻入骨,與試劍亭一樣,都是出自黃藥師之手。再走近一些,聽見洞中傳出的回音:“心法明明都是同一天教的,你們兩個做師哥的理解還比不上年紀最小的超風!平日究竟有沒有認真參悟?”
縱使她還未步入洞中,就已經感覺到了其間低沉的氣壓,但随着她進入後,怒斥之聲消失,突然安靜了下來。别有洞天之中,三人悄悄的擡起視線望向她,表情瑟縮畏懼,背對着她的黃藥師回過頭時目光柔和,仿佛無事發生。
“我給你們帶了傘來,大家現在回去歇息會兒吧。”
“習武之人淋點雨有何妨?怎辛苦阿蘅跑這一趟。”
馮蘅哭笑不得:“可是還有倆孩子在呢。”寒暑不侵隻有内力深厚之人才能辦到,陳玄風和梅超風才十幾歲的孩子而已,再說了,她送傘能有多辛苦?她上前主動拉過黃藥師的手腕離開,給可憐的弟子們以喘息之機。
兩人一離開,三人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陳玄風先開了口:“方才馮姑娘沒來的時候,師父的表情太吓人了,我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梅超風雖沒被罵,但也心有餘悸,附和道:“是我們太笨了,總不得師父滿意。”
“馮姑娘總說師父對我們每個人都很滿意,闆起臉不過裝嚴肅,其實隻是因為她來的時候,師父會因為她語氣溫柔。”曲靈風歎着氣。
陳玄風跟着點頭:“對呀,隻要她不在場,師父又會像變了個人似的。”
“因為我們是弟子,而馮姑娘是師父的心上人呀。”梅超風一聲感慨,讓另兩人連連點頭,這何嘗不是親疏有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