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穿着也很适合動起來——宋允雪雙手提提衣服肩線,活動了下關節。音樂早已響起,她點點頭,下一秒就小幅度地跳動起來。
她有功底——鄭号錫一眼看出。舞齡不短,至少六七年。動作幅度不大,但能看出基本功很紮實。律動好,控制亦佳,大概率是Hip-hop出身,但也接觸過其他舞種。
他笑起來,眼裡亮亮的,好像一下被點燃熱情。宋允雪的動作并沒有多麼用力和花哨,卻都踩準在鼓點上。看到他不由自主地活動着身體,她滿含笑意地看過來,眼神和動作都在邀請他一起。
鄭号錫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像以前在舞室與其他人交流舞蹈時一樣,他瞬間讀懂了她的語言,接過她的動作,流暢地釋放和控制身體。
他們跳得不盡相同,有時會看着對方、模仿和搭配舞步,也會随心所欲卡點、做出難度動作。宋允雪久違地重新找起跳舞的感覺:無需多言,隻要跳起來,身體就會迅速回饋給她最簡單、最直接的快樂。
一刻也沒停下,鄭号錫發現自己輕易地沉浸其中。鏡子裡映着她活力、輕盈的身姿,連頭發都不像平時那樣順貼、隻是富有亮澤地垂在腦後,她每根發絲都乖張肆意地飛揚起來。
四分多鐘的音樂終于結束。鄭号錫扶着帽子,滿心都是嶄新的驚奇。“跳得很好啊,允雪。”他整個人向着她,有陣風輕輕吹來,“什麼時候開始跳舞的?”
宋允雪朝他一笑,放松着肌肉和關節。“十二三歲吧,那時我在東京,找到了很好的老師。”她将風吹到臉上的頭發向後一甩。
“日本?還以為你在韓國長大的。不過日本的街舞文化很發達啊……”鄭号錫仰起頭,“從那時起一直跳到現在嗎?”他脫下帽子,讓風拂過頭發。
接觸舞蹈最多的那段時間,還是剛開始學的頭幾年。後來,在東京讀高中的她開拓了更多感興趣的領域,漸漸跳得少了。直到念大學時,進入學校裡的舞社後,宋允雪才認識到,對自己來說,跳舞是一種能快速釋放壓力、甚至恢複活力的方法,是一種美妙的生活方式。
在自動播放的音樂裡,他們有來有往地交談着。雖然兩個人的舞蹈之路沒有重合之處,但跳舞對他們的意義,顯得既不相同又那麼相似。
找到在舞室練習的最後一首歌,宋允雪站到大陽台的中央,獨自跳起urban編舞。鄭号錫在鏡子前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認真地跳起來,他能更直觀清晰地看出她的實力。她卡點的幾個動作讓他忍不住将雙手放到臉邊,發出歡呼。
短短兩分鐘過去,宋允雪停下,調整呼吸。長時間沒跳,她中間一度忘記編舞,不過用其他動作覆蓋過去了。而鄭号錫鼓着掌走近,他熱誠的反饋讓她恍然身處舞室的時光——宋允雪感到非常開心。
而鄭号錫完全忘記一開始踏入陽台時,還被那麼多冗雜的思緒困擾着。他見到她截然不同的一面,明亮,生動,鮮活,身上沒有帶着任何他潛意識裡施加的身份和印象,隻是完整的、純淨的她自己。難怪身體動作是人類的第一種“語言”,通過舞動身體各處,能傳遞出原始、純粹的情感,讓他和她之間,不知不覺建立起一種不言而喻的奇妙鍊接。
宋允雪單純地感受着快樂,突發奇想,要學他們以前的舞蹈。鄭号錫驚喜又理所當然地,發現她是個學得很快的學生。陽台上,山間的風驅走夏末的餘熱,将這個半開放式練舞室的音樂和歡笑送出很遠。
“一二三四,哒哒哒咚——啪啪”鄭号錫示範舞步,宋允雪在旁邊跟着,跳錯了。
“哈哈哈哈,”她笑得開懷,“這幾步不簡單。”
鄭号錫又跳了一遍,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喊。“厚比哥!偷偷在這裡跳舞,也不告訴我們。”
他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回,扭頭看見樸智旻一步跨進陽台,身後緊緊跟着田柾國。
“我們在樓下玩遊戲,剛關機器就聽到樓上在放Not Today。”田柾國在牆邊操作兩下,陽台外圍的頂端降下透明材質的窗閘,将這裡完全封閉起來,他又打開空調,“跳了多久,不熱嗎?”
樸智旻已經在做熱身動作,完全一副不請自來的樣子。他盯着宋允雪,笑着問:“在學我們的舞嗎?覺得難不難?”
“别小看允雪,”鄭号錫馬上說,“這首已經快學完了。”
田柾國驚訝地回過身,跟樸智旻一左一右地站到她身後不遠處。宋允雪的興緻沒被打斷,她讓鄭号錫将那幾步再跳一遍,這回,她順利跳了下來。
“跟着音樂試試。”被身為原唱的舞擔們圍了一圈,宋允雪絲毫不見怯場,走過去倒回播放。
鏡子裡的兩個弟弟,鄭号錫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心裡一跳——眼神熾熱的,不止智旻一個。但音樂當即響起,他垂眼,将湧起的那點憂思壓下。
Just dance——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