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是紮起來更方便。不過這樣熱烈直白的贊美，宋允雪也喜歡聽。她将腰提起來，站着蹬車，趕上他。

“怎麼突然加速了？”田柾國側頭望去，不甘示弱地提速。

雖然一開始沒存着與他競速的心思，但宋允雪仍用盡全力搖着車。坡度逐漸放緩，她笑得有些岔氣。“真沒力了。”她撐着車把手，放慢速度。

田柾國剛剛超過她，看上去仍有餘力，笑聲很歡暢。“馬上到頂了，”他降速與她并排，語氣變得柔和，“下坡時記得握着刹車哦。”

這座山不高，起伏和緩，其實沒有太累，但看到下坡，宋允雪還是松了口氣。“走了！”她興奮地猛蹬幾下，然後讓自行車帶着自己向下滑。

風驟然加速，流過她的臉邊，讓她輕輕眯眼。宋允雪昂起頭，深深呼吸着。初秋陽光的味道，沒有炎熱、沒有幹燥，隻有草木的清香和泥土裡蒸出的水汽。夏天結束了——她沒有多少眷戀地想。

“慢點！”田柾國在身後喊着，“注意刹車！”

宋允雪将頭一甩，張揚地向後一笑。她又在自行車上站起來，手指将刹車再松開。“喔呼——”她風馳電掣遠去。

田柾國心都漏跳一拍。“啊真是！”他也松開大半刹車，緊張地盯着那個飛揚的背影。

沒有瘋到罔顧自身安危，宋允雪還是牢牢控制着車把，滑翔出長長一段路後，她坐回車座上，讓自行車慢下來。田柾國沒落後多久，他向前蹬着，終于趕上她。

“吓到我了！”他控訴着，“多危險啊。”

“對不起。”宋允雪閑閑地說，與他保持着相同頻率。田柾國一下沒了脾氣，因過快的速度而受影響的心跳仍未平複，但跳動着湧帶出陣陣愉悅。

他們一直并排騎到山腳。“這是在别墅裡能看到的那個湖嗎？”宋允雪腿一擡，流暢地跨下自行車，将車往樹下一靠，就向湖邊跑過去。

“是啊，第一次來吧。”田柾國泊好車跟過去。宋允雪先他一步，攀上湖邊搭好的木台，環顧四周。這裡沒有多少建造痕迹，除了方便行走的木台和一條棧道，沒有其他破壞自然美景的人工建築。被群山環抱的湖面空曠而甯靜，遠處有幾隻白色水鳥劃破粼粼的波光。

“好舒服。”宋允雪撐着欄杆向水裡望。湖邊長滿水草，基本沒有浪，水體呈現出漸變的青色，看來暴雨的影響已經過去，湖裡泥沙沉底，比前幾天更清澈了。

“怒那，回頭。”田柾國在她身後喊。宋允雪回過身，用手擋住刺目的陽光，同時捕捉到他手機的鏡頭。

“好了。”田柾國得逞地笑，收起手機。

宋允雪也不計較，她長得好看，怎麼拍都不會多醜。扭頭向旁邊掃了眼，她驚喜地指着水邊：“看到魚了！”

“這裡魚不少。”田柾國走到她身旁，将手搭上欄杆，“玧其哥和珍哥都來釣過魚。可惜了，今天沒帶漁具。”

他們安靜地享受了同一時刻。直到宋允雪開口：“帶我來湖邊，是你想要的禮物嗎？”

“差不多吧。”田柾國看着遠處的水光。其實，他沒想太多，隻是想要她的陪伴。

宋允雪輕笑。明明是他在索要，她自己卻收獲了滿足和快樂。“還有什麼想要的？也許，”她停頓一下，“我能幫你實現。”

田柾國心跳起來，卻不敢看她，隻望着面前一泓湖水。“真的？”他扮出平靜，“可以留到以後嗎？等我想好了。”

“可以啊。”宋允雪爽快笑兩聲，“隻要我做得到。”

臨近中午，他們在樹蔭下吃了田柾國背過來的三明治。野餐過後，田柾國确認她還有體力，就領她去山腰的一條小溪邊。

“溪水是流到湖裡去的吧，”宋允雪跳上溪邊的石頭，“水量很豐沛啊。”

“那場雨太大了。”田柾國也走上石頭，蹲下伸手撥弄水流。山水撞上大大小小的碎石，激起一扇扇白色浪花。他看着宋允雪去到對岸，将鞋襪脫掉，然後挽起褲腳，赤足淌進溪水。

“好涼。”她雖然這麼說，臉上卻帶笑，任由流水漫過腳背。

她慢慢地向他接近，田柾國有些擔憂她的腳下。“小心。”潺潺水聲中，他說。

“不下水嗎？”宋允雪彎腰掬起一捧水，眼裡像溪流一樣亮晶晶的。水從她指縫中落下，像揉碎了、融化了的光。

田柾國被感染着，如她一般脫鞋走進溪中。溪水冰冷，有力地撞擊小腿肚末端，他踏着淺處的石頭，向她走去。正低頭挑選落腳點，他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身。

看見忍着笑的宋允雪，田柾國垂首，危險地笑了笑。“啊……别惹我啊，允雪。”他沉聲說，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

宋允雪叛逆地将十指上的水彈過去。田柾國偏頭一躲，就作勢上前捉她的手。見狀，她一扭腰，同時笑意轉化成一聲驚呼。

田柾國兩步破開水流，雙手穩穩地将她扶在懷裡。“還好吧。”确認她站穩之後，他将腳掌從硌硬的石頭上挪開。

“沒事——诶？”宋允雪說完才覺得腳腕有點不對，她撐着他的胳膊，離開他的身體，低頭查看。

這一刻，她的頭發滑過田柾國托在她後背的手，如同溪水從他的指間流過，冰涼、順滑，抓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