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藥了嗎？”

“塗過了。”宋允雪經過他身邊，往另一頭的書桌走去。她彎腰按了兩下鼠标，将工程保存。

“怒那不用管我，繼續做音樂吧。”田柾國怕她覺得打擾，“我自己待着就行。”

看在他帶來花束的份上，宋允雪好心地問：“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現在天剛黑，确實到飯點了。

田柾國卻環顧開放式廚房一圈。“這兩天不會都是叫外賣吧？”他沒看到廚具的存在。

被他說中了，宋允雪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盲點的一家披薩還不錯。”她撐着椅背說。

“這樣吧，”田柾國卻有了想法，“怒那繼續工作，我來做飯。”

宋允雪有點驚訝，但答應了，看到田柾國拉開冰箱搖了搖頭。一點食材都沒有——她知道。了解他需要用到的廚具，她下好單，然後轉過椅子、帶上耳機，專注在電腦屏幕上。

田柾國似乎也是通過手機買的食材，他沒有下樓，幾次到門口拿回東西。帶着監聽耳機的宋允雪偶爾會聽到一點聲音，但不至于令她分心。她一遍遍地聽着底鼓的音色，調整各項參數，絲毫察覺不到時間流逝。

香氣慢慢彌散開來，宋允雪抽抽鼻子，但仍沒有向後望。直到她播放剛剛寫好的段落，身體靜止，正認真聆聽，視線側方突然出現一個腦袋。

田柾國彎着腰，頭發癢癢地掃過她臉頰邊。宋允雪感到右邊的耳罩一緊——他将耳朵貼過來，貼在耳機外側，眼底映着屏幕的藍光，似乎聽得很認真。

宋允雪微微一側頭，臉就碰到了臉。

田柾國彈起，瞬間回直上半身。“吃飯了，怒那。”他緊握着手中的勺子，“還是想再晚一點？”

宋允雪摘下耳機，站起來。“好香，等不及了。”她走過去将餐桌頂燈打開，然後看到餐桌中央的平底鍋，歪頭笑着問：“這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道什麼菜。”盡管試過味道，田柾國還是有點緊張，用笑容掩飾，“裡面有雞胸肉、蝦仁、蔬菜粒，炒過之後加了番茄膏和醬油，最後還放了一點辣椒粉。”

“不可能難吃啊。”宋允雪正要在擺好的餐具前坐下，發現田柾國轉身在廚房拿出速食飯。“加上米飯将是絕殺。”她又說，笑眯眯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勺子。

“快嘗嘗。”田柾國眼裡亮晶晶的，在對面坐下。往飯上蓋了大大兩勺，她就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唔，”宋允雪微眯起眼，刻意停頓，又很快綻開笑容，“比我想的更好吃。辣椒粉加得真妙，簡直是天才手筆！”

田柾國心滿意足地往飯上加醬汁。他一直在看她，每吃一口就要看上好幾眼。這樣毫無掩飾的炙熱眼神——宋允雪不可能注意不到。但這頓飯更美味了呢。

平底鍋和碗底都空掉了，食物被吃個精光，一點不浪費，對做飯的人無疑是最高褒獎。田柾國正要将鍋拿走，被宋允雪搶先一步。“你煮飯，我洗碗。”她說，托着鍋，輕盈地穿過他身後。

将桌上的米飯盒收拾幹淨，田柾國站在垃圾桶旁，凝望着她的背影。然後，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收斂起神色。今晚過得那麼美好又那麼平凡，這種最尋常的相處，讓他恍然有種這裡是他與她的家的甜蜜幻覺。

哦，竟然忘記拍照留念了。田柾國懊惱地醒過來，眼神掃過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餐桌，然後落在他帶來的那束花上。像是找到彌補辦法，他将插花的玻璃杯轉了轉，問：“我能給花拍個照嗎？”

“拍完記得發我。”宋允雪将洗好的餐具放到一旁，脫下手套，按了按洗手液。“燈光合适嗎？”她擦着手走過去。

“挺好的。”田柾國舉着手機找角度，“也許可以關掉那邊的燈。”他又走過去按了開關。

宋允雪也舉起手機，離那朵盛放的白芍藥很近。突然聽到田柾國說：“我想給你拍。”

她回過頭，看到被牆壁上柔和燈帶照映的田柾國的眼神。然後她抽出那枝芍藥，将花冠貼到下巴上，半遮着嘴唇，沒有什麼表情，就那樣靜靜地看他。

“很好。”他一下就拍到了想要的照片，喃喃着低下頭，盯着屏幕。

“我也拍。”宋允雪将芍藥放回杯裡，再抽出一枝修得短短的、枝莖纖柔的風鈴。她走過去，撩起田柾國側面的頭發，将風鈴别在他耳上。

田柾國屏着呼吸，不敢動，也不敢看。直到宋允雪舉起手機，仍然離得很近。“看鏡頭。”她說。

他一擡眼，宋允雪就按下拍攝鍵，然後放下手機，跨過來半步，靈巧地摘走了那枝花。“這麼快？”田柾國說，喉結動了動。

“抓到那個瞬間就夠了。”宋允雪輕輕搖了搖那朵風鈴，望着他，微仰起頭，嘴唇在纖薄、柔嫩的花瓣上碰了一下。

那朵花剛剛還貼在他皮膚上，田柾國想。如同在親吻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