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拉下拉鍊，但這個動作仍無法緩解心中的燥壓。

“我不躲。”外衣被脫下、向後扔在沙發——她現在需要一個出口。“來啊。”她提起了套衫下擺。

将衣物一甩，宋允雪幾乎赤身面對他。“不會有好結果，但非要看看能得到什麼樣的結果，是麼？來啊！”

她的話梆梆敲在他面上。田柾國見到她動作的震驚，正膨脹成意義不明的痛。“要這樣……嗎？”說話間，他眼見她解下長褲。

宋允雪不答，隻朝他擡起下巴。僵停的這一刻，痛異化成欲望。他有如受到感召，迅速脫下一件件衣服。

他們抱在一起，身體近乎光裸，手臂藤一樣纏繞。宋允雪緊緊攀着他，因為他啃咬般的吻直讓她向後傾倒。即将失去平衡的臨界時分，她忽而一陣頭暈目眩，連忙攬住一樣毛茸茸的東西。

田柾國将她整個舉了起來，她将他的頭按在腹上。“在哪裡？”他貼着她起伏的呼吸，含混地問。

她不聲不響。他兜住她，向上托了托。“想在哪裡？”

“房間……”她勉強說，身體随即被帶着移動。

沒有多餘的話，亦無多餘動作。他們不曾分開過，無論是狂熱的呼吸，還是迷亂的目光。燈和暖氣都來不及開，她的皮膚卻變得像雨後的夏天一樣潮熱。宋允雪将那股濕燥忍住，咬在牙關後。房間内外太寂靜，哪怕一點點響動，也恍如驚濤與駭浪。

田柾國能感覺到她的體溫随他一同攀升，直到他下巴尖的汗滴在她頸窩。她那對看不清顔色的眼睛，像一汪盛有月光的水潭，被他滴落的汗珠驚擾了，波光蕩漾起來。今夜的窗外有月亮嗎？他腦中掠過這個奇妙的疑問，卻無暇擡頭确認。

他隻想看着她。即使看不清，也要看着她。現在的她，未來的他們。她說得好，他就是要看看他們能走向一個什麼樣的結局。那些愛情的設想，會破滅嗎，會崩毀嗎？就算天傾地覆，也比不曾發生過更好吧。他獻祭似地交出自己，同時又是個貪婪的信徒，不顧一切想要得到本應觸不可及的——她的回響。

被他穿透黑暗的視線盯得難以忍受，宋允雪将手背抵在眉間，遮擋自己的樣子。她的手剛放到臉上，就被他拉了下來。

“看着我。”田柾國說，“你要看着我。”

她隻好看着他，最後，連看着他這個動作也維持得艱難。田柾國卻一刻未停止過看她，綻放的她，敞開的她……她身上仿佛剛灑下一場淅瀝小雨，他低頭親吻那些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汗珠，心底那簇火終于有被澆熄的趨勢。

要是她的心能一樣向他敞開就好了。田柾國再次與她對視。

“為什麼我……又熱又冷的，柾國。”宋允雪輕聲說，眼裡的微光柔軟又迷茫。

田柾國用拇指撫過她的眉毛。“可能因為，冬天還沒過去。”他再次托起她，前往浴室。

開了暖氣、亮着燈的客廳裡，宋允雪彎腰撿起四處散落的衣物。将它們一股腦塞進洗衣機，她撐在運轉起來的機器上，感到頭蓋骨下、大腦皮層仍在灼燒。目光随意落在一隅，過了一會，她朝那邊走去。

隐約聽到撥弦聲，田柾國從浴室出來，看見她坐在沙發上，懷抱吉他。他輕輕落在她旁邊，眼見一串一串和弦從她指下淌出。

宋允雪偏頭看他，對望時，手底轉了個調。六根弦被掃動，她收回目光，唱出：“Please don’t see... Just a girl caught up in dreams and fantasies...”

“Please see me.”田柾國開口接上，“Reaching out for someone I can’t see.”

她再次回頭。“Take my hand let’s see where we wake up tomorrow...”

他們對唱起來，仿佛早有默契，兩道聲線清澈又輕盈。田柾國有段時間沒唱過這首歌了，但歌詞循着心迹自然而然地流出來，某種程度上取代了想說的、說不出的話。

Bridge到來，他配合她的歌聲和音，兩種聲音不費力、不争搶，在這個空間内達到共振。歌聲将這一刻完全填滿了，形如一隻愛撫過心靈的手，就連剛才即便身體相連、也難以忽視的空缺罅隙，也一并彌合填補了。

田柾國覺得，他和她都是迷失的星星，不知将來，唯有竭力照亮眼前這無止境的夜空。